秦王妃静默地站在门口,关注着楚拂的一举一动。
她确实是关心阿缨病情的大夫,可连天子都敢毒杀的女子,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呢?
萧世子一事已回天乏术,即便是今夜当着那么多人面前断绝了关系,天子若想借机收拾□□,又岂是一句“阳清公府之事与我无关”能解决的?
原本好好的一切,突然变成眼前这般愁云惨淡,究竟该从何处好生收拾,从何处重新筹谋,才能保住秦王妃在乎的所有人?
“还好……”楚拂把脉结束后,长舒了一口气,“郡主快些回床上歇着。”
燕缨摇头,“我先传御医给拂儿治伤。”
“民女是医者,自己会医的。”楚拂也摇了摇头。
秦王妃在此时轻咳了两声,“阿缨你就依着楚大夫的话,好生歇息,母妃这儿有几句话,还想问一问楚大夫。”
楚拂暗暗一叹,她知道秦王妃并不是那么好敷衍的。
逼走了阿荷,后面的每一日都不会过得轻松。
燕缨揪紧了楚拂的衣袖,正色道:“母妃,儿信拂儿!”
又在袒护楚拂。
秦王妃没有言明这话,可她怎么看不出来?她眸光微微一沉,燕缨好似太过依赖楚拂了,楚拂此人全身都是谜团,如今还留她在燕缨身边贴身伺候,秦王妃隐隐觉得有些忐忑。
“阿缨,听话。”
“母妃,我知道拂儿是谁的。”
燕缨最知秦王妃的脸色意味着什么,她往前走了半步,半护住身后的楚拂,“拂儿跟我讲过的,她曾是大陵廷尉府的七小姐。”
“都……讲了么?”秦王妃刻意停顿了一下。
燕缨那夜并没有让她说完,她回头看了一眼楚拂,回头对着秦王妃又道:“都讲了!”
楚拂袖下的手不禁握了起来,她怔怔地看着燕缨的背影,她虽娇弱,此时站在她的面前,就像是一面坚不可摧的铁盾,足以护她周全。
她忽然有些想哭,心头一阵一阵地酸涩泛了起来。
“王妃想知道什么,民女知无不言。”楚拂哑声开口,坦然对上了秦王妃的眸子。
坦坦荡荡。
即便是用计拆了郡主姻缘,她也只为了护她安然。
秦王妃本不想在燕缨面前问这些话,可既然楚拂敢回她的话,她想了想,在阿缨面前把这些话问个清楚,也算是求个心安。
“你……当真没有动过心思?”秦王妃眸光冷冽,逼视楚拂。
楚拂点头,如实答道:“动过。”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心思么?”秦王妃再问。
“上回民女说不当讲的那些话时,民女就动过。”楚拂知道秦王妃想问这个,她说完,拱手对着秦王妃一拜,“我是医者,我想的只是如何医好郡主。”
看似答了话,这答案却还是一样地不清不楚。
秦王妃倦然摇头,不知该说楚拂狡猾,还是该说自己多虑了。
“荷香……她是什么人?”
“她叫阿荷,是我赐的名。”楚拂继续徐徐道,“她并不是我的婢女,在大陵,我们都服食了‘引魂散’,被他人操控,曾经是一样的木偶。”
燕缨惊愕地看着楚拂,“引魂散是什么?”
楚拂讪笑,“发作起来,几欲窒息,每月若不得引魂散继续服用,生不如死。”
秦王妃紧紧盯着楚拂的脸,“你们天子给你的药?”所以,楚拂才会毒杀天子?
楚拂摇头,“他比给我药的人,更该死。”这句话说得极为苍凉,语气中带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沧桑。
秦王妃原以为大燕宫闱的纷争已经够惊心动魄了,哪知楚拂曾经经历过的,远比她想的还要可怕。
为何要毒杀天子,秦王妃想过千万种可能。
贵为廷尉府七小姐,竟起了毒杀天子的念想,同是女子,将心比心,多半是受了奇耻大辱吧?
同样的可能也在燕缨心头翻涌,她的手指隔着衣袖牵住了楚拂的手,那些安慰的温柔话语当着秦王妃一句都不能说,只能哽在喉间。
楚拂并不想再回忆这些事,她凉然一笑,“这些都是民女的过去,民女如今只有一个身份,江湖医女,楚拂。”说着,她对着秦王妃再拜一回,“王妃若是信了阿荷所言,民女纵有百口,也说不清楚,王妃若是还相信民女,就让民女继续留在郡主身边尽心医治。”
秦王妃静默了下来,思忖着到底能信楚拂几分?
“母妃,拂儿还伤着。”燕缨小声提醒。
燕缨今日总是一个劲地护着楚拂,秦王妃还从未见过,有哪个人能让阿缨这般上心的?
正当狐疑时,燕缨猛烈地咳了两声。
楚拂皱眉看她,急道:“郡主得赶紧歇着!”
“我怎么能放心呢,表哥她今晚出了这样的事……”燕缨故意提了表哥的事,只想母妃的注意力从楚拂身上分散一些。
楚拂心头微酸,萧世子与她的多年情分,只怕或多或少也是有情愫在的。
秦王妃不禁蹙紧眉心,“以后不要提她!我们不是一家人了!”说完,觉得在楚拂面前说这句话实在是不好,她匆匆地看了一眼楚拂,想到秦王突然昏迷,“楚大夫,今晚殿下急怒攻心,当场昏了过去,可否……”
“民女愿去诊治殿下!”楚拂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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