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靖暗暗握拳,她不敢再看云清公主一眼,她垂下了头。
云清公主不死,死的将是秦王、府上下数百口人,甚至他日她与她大婚之后,得知她的女儿身真相,牵连进去的会是阳清公府上下数百口人。
她承认她喜欢云清公主,可权衡轻重,她舍了一个她,换的却是两族人的性命。
这是云清公主必死的理由。
“呵……”云清公主冷声笑了笑。
萧子靖一直是个胆小鬼,哪怕她不顾一切地追逐世子,世子永远都是胆怯不敢往前的。
若说她非死不可,唯一的理由便是——她爱错了世子。
“咯吱——”
天牢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一盏灯影出现在了铁门之外。
云清公主合上双眸,深吸了一口气,凉声道:“萧子靖,本宫还没有输。”
萧子靖怔怔抬眼,望向了铁门,难道云清公主还留了什么后手?
提灯的是宫卫长,只见他弓着身子,引着一位华服女子缓缓行来——女子眉目温润,高束的发髻上簪了一支九凤金簪,垂落的裙角上绣着凤羽。
整个大燕只有皇后才能这样穿戴。
萧子靖大惊,皇后怎会在这个时候来了?!
“把萧世子放了。”皇后先走到萧子靖这边,对着宫卫长吩咐,“阿绣任性,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本宫并不意外。”
宫卫长迟疑,“可是娘娘……尚未审结此案就定了公主的罪……”
“临淮大疫当前,这畜生竟还不知轻重的胡闹,平日陛下惯着她,本宫管不了她,如今陛下驾崩了,本宫还治不了她么?”皇后厉声喝问。
连皇后都这样认为,宫卫长哪里还敢多言?
宫卫长当即把铁栅打开,亲手解开了萧子靖的铁链,对萧子靖道:“世子,请。”
萧子靖满脸疑惑地走了出来,恭敬地对着皇后一拜,“参见皇后娘娘。”
“让你受委屈了。”皇后寒暄一句,从宫卫长手中拿过了灯笼,“你送世子回去,本宫有些训话……”她故意把话说一半,宫卫长便明白是什么意思。
毕竟事关皇室脸面,皇后愤怒训话岂是能听的?
宫卫长慌忙领着萧子靖退出了天牢。
“把门关上。”皇后突然扬声吩咐。
宫卫长点头,将天牢厚重的大门重新关上。
云清公主微微仰着脑袋,哪怕在宫中,她也从不把皇后当成嫡母看待,“太子也来了吧?”
皇后徐徐道:“临淮麻风危险,皇儿既然在灞陵监国,那便还是留在灞陵妥当。”
“呵,母后以为弟弟躲在灞陵,就能安稳坐上龙椅了?”云清公主往前走近一步,眸光寒凉,“父皇斗了王叔一辈子,结果被王叔下毒害了,我斗了王叔数日,也栽在了王叔手里,弟弟那样的心智,母后觉得他可以斗多久?”
“死到临头还要挑拨离间?”皇后冷声问道。
“母后你也别装了。”云清公主慨声说着,“你做父皇的枕边人那么多年,父皇最怕什么,你一定是知道的。况且,父皇离开灞陵前交代了母后什么,我也是知道的。”
皇后暗暗握拳。
天子驾幸临淮,其实为的就是解决秦王这个心腹大患。
所以离开灞陵之前,天子曾经交代过皇后,先悄悄赶至梁州候着,一旦临淮有变,便立马发动梁州驻军,奔赴临淮勤王。
从梁州到临淮,若是用走的,要走半月,若是骑马,便只须六日。
天子病倒那一日,云清公主就往梁州寄过书信,希望皇后率军赶至临淮稳住大局。
可是,皇后迟迟不来,似乎另有所谋。
直到今日皇后才出现,云清公主却忽然明白了。
皇后只想做黄雀,看着天子与公主一起斗秦王,然后她捡最后的便宜,让她的太子安安稳稳地坐到龙椅之上。
天子嫌弃太子资质愚钝已经很多年,这些年选秀无数,也只为了能再诞下个皇儿,兴许可以换个更聪明的太子。
天子宠爱公主也已经很多年,甚至宫中也曾流传过天子有意立皇太女的谣言。
皇后只有这一个儿子,怎会不给儿子好好筹谋呢?
所以早日登上龙椅,是皇后的期待,云清公主早日死亡,也是皇后的期待。
只是,天子没斗赢秦王,公主也没有斗赢秦王,这是皇后始料未及的。
所以皇后来了,她肯单独见公主,云清公主知道,这是她的生路来了。
“帮本宫办好这事,本宫留你一命,本宫已经在临淮府衙里面找好了死囚。”皇后也不想再跟她绕弯子,索性直接开口谈交易。
“临淮府衙?”云清公主忽然又笑了,“只怕找死囚只是其一,寻故人是其二。”
“齐家善毒。”皇后今日入宫之前,确实特别往府衙去了一趟,明面上是先关心临淮麻风情况,实际是知道齐家的长子在那里,她去找那人谈笔买卖。
没有人会抗拒生路。
皇后与秦王,齐正总要选个靠山。
皇后从怀中摸出了一个药瓶,递向了云清公主,“你将此毒涂在指甲之上,明晚秦王会来审问你,你知道你该做什么?”似是知道云清公主想问什么,“毒只有见血才会封喉,所以你涂在指甲上,不会有事。”
云清公主接了过来,笑道:“母后,我还要一个人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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