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喜欢现在的这种气氛。
再加上蒋烟的刻意冷落,月娘经常一出去就是一天,每天晚膳的时候回来,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有时候还忍不住跟蒋烟谈论起今天和小姐妹的精彩事迹。
蒋烟就感觉很不爽。
明明是她要的结果,但就是很不爽。
隔天月娘要出门的时候,她就站在屋檐下跟人家说:“院子里的花最近长得太杂乱了,麻烦月娘你修剪修剪了。”
月娘戳戳手:“可是我今天约好了……”
“怎么?现在我的话没有别人的话有用了是吗?”蒋烟眉眼弯弯,明明端得是妩媚的神态,却隐藏了些许冷意。
月娘:“当然没有的。”
若是月娘胆子再大一点,就应该骂她一句,不和我玩要冷落我的也是你,故意找我麻烦不许我出去的也是你,你这个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当然,月娘是个很乖巧的孩子。
她老老实实地修剪好了院子里的花树们,就迫不及待地溜出去了——张姐姐说今天要给她看双面绣,一张帕子正反面不一样,实在是太神奇啦。
中原文化果然博大精深,月娘像块小海绵,吸收得不亦乐乎。
看着那道在院子里面修剪花枝的笨拙身影,才感觉到心情有一点舒畅的蒋烟看着她轻快的背影,不觉又想捏捏人的耳朵。
事情如她所愿的那样,月娘多了越来越多的朋友,她长相绝美,性子却一点也不娇纵,甚至有些傻气的真实和淳朴,只要不是心术不正的人,大概都会喜欢上与她交往。
蒋烟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特殊,那个唯一。
某个小姑娘大抵再也想不起来那个准备侍寝的晚上到底为什么要哭得那么厉害。
蒋烟是个很惫懒的人,总是喜欢呆在她的屋子里,大部分时候都是慵懒地躺在那一张贵妃榻上,好像对这世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然而她却开始关注月娘的踪迹。
月娘最近认识了一个刚进府的小姑娘,自诩已经成为王府老人的月娘想到自己最初在王府里面的时光,不免就很照顾她,比如现在,她们正一起分享零食。
“好吃吗?”月娘期待地问。
“嗯嗯,真好吃,王府里的糕点比外面的好吃多啦。”
“外面的糕点也很好吃,我一开始来京城的时候,惦记了好久的驴打滚。”月娘想想这件事情都觉得羞赧,现在她知道了,驴打滚不是好吃到驴吃了都得打滚,而是因为它外面的黄色外衣很像驴扬起的黄土。
“那下次我请姐姐你吃驴打滚。”
“好呀。”月娘高兴地晃了晃和小姑娘牵着的小手。
蒋烟望着颜笑嫣然的两人,眸色加深。
“月娘,过来。”她张口唤道。
“嗯?好。”月娘跟小姑娘说了几句话,小跑着到了蒋烟身边。
蒋烟幽深的目光盯着月娘的手。
“怎么了吗?”
蒋烟看着她一无所知的小脸,道:“这个月的月银。”
“……哦。”
两人并肩一起进了院子,两个人的裙角被风吹着依到一起,蒋烟低头看着她烂漫的笑容,心底的黑色悄无声息地涌了上来。
凭什么她要变成她心底那个泯然众人?
于是。
邀请了月娘一起玩的美人们渐渐发现,蒋美人开始乐衷于出现在她们的小聚会上面了,只不过,她的注意力全然不在她们的身上,而是可劲儿,只欺负月娘一个人。
比如月娘伸手去拿了一个橘子,马上都要够到的时候,蒋烟已经先一步把橘子拿起来了,还要对月娘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
比如送给月娘的东西,蒋烟直接伸手就拿了过来,问送东西的人要,就,谁敢说不吗?月娘只能敢怒不敢言地试图去要回来。
换做这是一个现代剧,也许弹幕上早就刷起了一条条“调戏小媳妇”,“太幼稚了”,“我觉得好有cp感”,然而,作为同为后院美人的姐妹们,大家得到了一个统一的结论。
“月娘真惨啊,蒋美人怎么这么喜欢欺负她?”
渐渐地,大家得出了共识,蒋美人是很喜欢欺负月娘的。
也有没有看清局势的新人一开始以为蒋烟真的很讨厌月娘,为了攀附讨好蒋烟,故意东施效颦,跟着一起欺负月娘。
紧接着就被蒋烟笑着收拾得很惨。
然后,共有的人之间就变成了蒋美人很喜欢欺负月娘,而且不允许别人欺负,只能她自己欺负。
久而久之……就连月娘也在思考,为什么蒋美人总是喜欢欺负她呢?
被欺负的软绵绵的月娘小团子始终没有反抗成功。
时光时过得很快的,总是有新人变成老人,来来去去的都是那些面孔,反而是蒋烟和月娘的这种关系一直很牢固。
简而言之,就是欺负关系呀。
一个喜欢欺负,一个已经习惯了被欺负。
形成了一个默契,也许哪一天打破这个默契,还会觉得不习惯吧。
月娘不知道,在蒋烟的心中,那份默契和她看到的不一样。
蒋烟是很能看清楚现实局势的人,且在王府这个局中,她背负着的东西不能宣之于口,也不知何日才能终止,所以她绝不会开口说出。
她还没有随心所欲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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