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无敬是当真忍不了,照理,这是别人的家事,但是他这救命恩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竟然只传出来一股子劣质金疮药的味道。十七八岁的少女,这么做一来容易肌肤留疤,二来若留下暗疾,或致关节受创,必定影响修炼。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家事,而很有可能毁了一名修者。
何无敬的问话咄咄逼人,云父云母被问得脸上有点挂不住。
之前他们无论怎么对待云月玺,可都没人敢来说半句不是,他们也一直以为自己做得对。可今日何无敬一挑明,他们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明明云月玺是他们的女儿,身边有云如烟这样的大气运者,顺其自然把机缘让给如烟不就成了吗?作什么妖,现在搞得他们也下不来台。
云父勉强笑着解释:“这丫头天生性格就奇怪,不喜欢像平常闺女一样穿金戴银,也不爱收拾打扮,至于补血丹,我们给了她上品补血丹的,只是她太顽劣,早就用完了,身上才只有劣质的补血丹。”
云母也不想因为云月玺在族长和贵客面前丢脸,心里恨上几分云月玺,她磋磨云月玺磋磨惯了,现在也下意识道:“是啊,这丫头从小就不学好,我们操碎了心……”
何无敬面色一沉,显然没被说服。一旁站着的下云家族长都觉得尴尬,人家云月玺救了这位炼丹师,这两夫妻还当着炼丹师的面一口口贬低云月玺?
他们的修为岁数,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族长原先还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夫妻早到了金丹期,这么多年来修为不涨反退,如今一见他们的行事,心底便明悟几分。
云月玺被数落时面无表情,好像一点也没把云母的责骂放在心上,这更激怒了云母。
云母心底的暗火越烧越旺,之前她哪次骂云月玺时,云月玺不是羞愧地欲掉眼泪,不耻自己辜负了她的期望,现在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竟是一点也没把她放在眼里?
云母的嘴角一撇,显现出几分刻薄的弧度,风风火火地以指指着云月玺:“你这丫头,娘在跟你说话,你那是什么表情,眼里还有没有爹娘?”
何无敬呼吸一粗,这小姑娘什么都没做呢,无缘无故受了顿指责,看这样子,是要挨打?
眼见着何无敬的怒火憋不住了,云如烟甜甜地开口:“娘,姐姐刚才认了那么多法器,她现在精神不好,娘就别和她生气了。而且,还有客人在呢。”
云如烟嘴上笑得甜,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这个娘也太蠢了,她没见到何无敬、何无为还有族长都不高兴了吗?现在再说云月玺,只能让贵客更不高兴,说不得还会连累她。
云母一直听福娃云如烟的话,听她阻止后,一直拍着胸顺气。
要不是有客人在,她今天就要好好教训一下云月玺,让她找找之前的乖巧!
何无敬的眼神凉了下来,他年轻时走南闯北,什么人没见过,云父云母这样的人,如果他和三弟走了,还不知要怎么苛责那位小姑娘。
何无敬道:“二位高堂,不知这小姑娘是否有师尊?老夫看她心底良善,有意教她丹道之术,不知二位可愿意?”
何无为看了兄长一眼,并不意外。
云父云母面面相觑,丹道之术?要知道,丹修的丹药既能提升修为,又能治病疗伤,用途非常广泛,如果敌我双方修为差不多,谁的丹药多,能快些回复灵力,谁就能占据上风,甚至是保住一条命!
炼丹师在哪里都受欢迎。
云父云母一时不可置信,这么好的机缘,会落在普普通通的云月玺身上?怎么不落在大气运的如烟身上?
云父云母还没反应过来,云如烟却率先甜甜道:“两位伯伯,姐姐和我一样,都拜了凌云宗的渡寒真君为师,可能不能拜伯伯为师了。”
云如烟笑得甜美,实际却颇有种被冒犯的感觉。
她长得美、嘴甜、气运好,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宗门,都受尽宠爱,云月玺则被人瞧不起。现在这两位仙长一来,只知道对云月玺嘘寒问暖,把她晾在一旁,她怎么愿意?
在云如烟想来,云月玺这辈子都该做她脚底下的泥,丹道之术这种机缘,她可想都别想了。
何无敬闻言,看向云月玺:“小姑娘,她说的是真的?”
云月玺抬眸,眸子冷幽幽的:“对,我已经拜了师尊。”
何无敬抚了抚须,有些为难,修真界极看重师徒之缘、父母之缘,如果小姑娘叛师,定然会受人指摘。可如果小姑娘不拜他为师,他拿什么理由来带走她?
难道只能看着她被恶父母磋磨?
这时,云月玺补了一句:“我虽然不能拜师向仙长学习丹道,但是,师尊曾言,修者可集百家所长,只要仙长肯指点我几句,就是我的造化。”
她的眼珠黑黝黝的,里面盛满对大道的渴求。
指点怎么够呢?何无敬真想敲着云月玺的脑袋告诉她,她要是继续在这样的家庭待下去,或许一生都被毁了。
何无敬正焦急,何无为却道:“你说得不错,这样吧,之后,你月初、月中、月末来我铁云峰,我和兄长略指点你几句,想必,也对你有益。”
云月玺立刻“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多谢二位仙长。”
她父母不慈、师尊不爱,就连整个凌云宗也欺负她欺负顺手了,在云月玺的成长途中,没有一个良师益友,有的只是无尽的吸血和折辱。这样的环境,别说天灵根发育不起来,就是天生道体也举步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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