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身旁的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朝后面道:“带上来。”
几个婆子立即带着两个被五花大绑的女子上来,正是那天的翠枝和绿袖,两个丫鬟身上伤痕累累,鼻青脸肿,看起来极为凄惨。
侯夫人厉声道:“便是这两个蹄子妖言惑众,拿些听来的谣言糊弄小姐,我的儿,你也清楚骄阳,她回京那么久,虽说天真烂漫了些,又何曾有过狠毒之举?都是这两个丫鬟,仗着小姐单纯,便撺掇了她。骄阳呢,是她耳根子软,不辨是非,母亲也责罚了她,若是月玺你还不解气,母亲这就为你出气。”
侯夫人见云月玺无动于衷,命人道:“打!”
这两个丫鬟都是卖了身给文昌侯府的,他们的确能责罚,当即有婆子拿着细长的棍子,一下下朝翠枝二人身上打去。
那二人跪在街上,棍子一下下抽打在她们身上,她们声声哭号:“错了,月玺小姐,我们错了!”
“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吧,我们当时猪油蒙心,月玺小姐,您要是不原谅我们,我们会被打死的。”
那责打她们的婆子抹了下眼泪,一副不忍再打又不得不打的模样,喝道:“谁让你们求饶的?你们自己做了那龌龊事,便是被打死也活该。”
围观百姓都有些看不下去,这娇滴滴的姑娘,犯了错罚了也便罢了,真要打死不成?
有某些人便望着云月玺,认为她有些铁石心肠。
这时候,云骄阳眼中蓄着泪,她哭不出来,但是思及侯夫人的吩咐,生生用帕子遮住手,以手掐自己的胳膊,吃了痛才哭出来。
“母亲,求你让人别打了,她们都是我的丫鬟,伺候了我这么久。”云骄阳泪意涟涟,“母亲,我已经知错了。”
侯夫人冷着脸:“别给我说,给月玺说,你之前做出那等混账事时,怎么没哭?”
云骄阳便又哭着对云月玺道:“月玺,算我错了,我当时只是气不过,我没有要断你的生路,我想的是哪怕我砸了你的铺子,母亲也会接济你,我没想过真要害你,我只是太生气了,如今,你想对我做什么都行,随便你惩罚我,你放过翠枝和绿袖吧,她们伺候我那么久,我不忍心。”
云骄阳这番唱念做打,什么水平也不需要有,只要眼泪和表现出所谓的善良。
她们一行人人多势众,你一言我一嘴,竟硬生生地模糊了焦点,好像翠枝和绿袖被打,真是云月玺的错一样。
云骄阳也从那个张扬跋扈的侯府千金变成了一个虽有小错,但是体恤下人的形象,云月玺则变成了斤斤计较、铁石心肠的人。
云骄阳听到围观百姓说什么“她年纪也还小,看起来不像那么坏”,“侯府千金,没点骄纵脾气也不正常”。
她压住心里的喜意,只觉还是母亲高明!示示弱,不就什么都有了?
云骄阳得了甜头,更是道:“月玺,你无论怎么责罚我,怎么打我都好,只要你原谅翠枝和绿袖……”
她抽抽噎噎,话还没落完,就听到云月玺斩钉截铁的声音:“好。”
云骄阳连抽噎都被吓回去了,这是什么意思?母亲不是说,她只用这么说说,不会被真打吗?要是云月玺真的打她,还想不想要名声了?
云月玺看她的表情,缓慢朗声道:“你说,让我打你,我就原谅翠枝和绿袖,我答应了。”
“那日,是你指使那两名丫鬟拆我铺子,罪魁祸首是你,我可从没说要惩罚那两名丫鬟,我一直不原谅的是你,现在,你说让我打你,那我答应了。”云月玺看着云骄阳惊诧的脸,“你那么想救翠枝和绿袖,现在,我成全你,看你这样子,你不会只是嘴上说说要救丫鬟,实则完全不想吧。”
云月玺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云骄阳被赶鸭子上架,只能道:“当然不是,我……”
侯夫人见现下状况不好,忙道:“月玺,你别这样……你一个女儿家,将来要嫁人的,你这般泼辣怎么嫁人?”
云月玺丝毫不退缩:“夫人,我只是个商人,商人不泼辣些,没法生存,夫人要的面子,是对你们公侯之家的小姐来说,对我而言,我铺子的首饰质量上乘,别人来买我的首饰,不是来买我的性子,我愿意泼辣。”
侯夫人一愣,想来,她接触的都是些要脸的小姐,云月玺这样的,她从没见过。
明明生得眼似春华,怎么是这般的滚刀肉。
围观百姓也暗暗点头,对,他们买这个漂亮老板娘的首饰,的确不在意老板娘的性格,不过,看老板娘性子一向柔柔弱弱,文文静静,现在凶悍起来,倒也让人生不起恶感。
她说得没错,冤有头债有主,要打打那个小姐,不关丫鬟的事。
云骄阳没察觉到百姓对云月玺的恶感,更是心底不服,母亲说得对,云月玺就是长了副狐狸精的长相,之前引得宋世子为她心醉神迷,宋世子现在都不大待见她,现在也是,这些人当初那么诋毁她,怎么到了云月玺铁石心肠的时候,他们就不出言指责了?
他们就是被云月玺那张柔弱的脸给骗了!
云骄阳正暗恨,云月玺已经走到她面前,冷着脸再度确认一句:“你说愿意自己被打,也要救你的丫鬟,因为你善良,对不对?”
“……”云骄阳再蠢,现在也知道该说对,何况还有侯夫人对她疯狂使眼色,让她忍一时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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