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藤顿住了,周身的气势瞬间散去,就好像附身的恶魔被人封印,人性又占据了上风。
他蠕动着嘴唇,弱弱的道:“亲爱哒,对不起,我就是……补了个妆。”
周雪庭瞥了一眼个人终端,如同给自己的士兵下达指令:“给你最后五分钟,收拾一下,我在停车场等你,否则就把你落下了。”
他转身离开,经过阴暗的拐角处时,一双手颤抖的手伸出来扒住了他的军靴。
阴影中,陈豫东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满目仇恨:“周雪庭,我不会放过你的!”
周雪庭嗤笑一声,军靴踢开肮脏的手:“我等着你的报复!”
他大哥一直在查陈家与RUA恐怖组织究竟勾结到了何种程度,结果收集的证据越多,就越是触目惊心。帝国高昂的军费,就养出了这么一帮败类!
周家和陈家,迟早不死不休。
周雪庭一支烟还没抽完,谷藤就坐上了副驾驶座。
“你那两个同伴呢?”
“他们已经找到了专属司机,不需要我们多此一举了。”他粉饰太平的凑过来,想要索求一个爱的亲亲,但被冷酷无情的推开。
周雪庭木着脸掐灭烟火:“我不想再从精神病院里把你捞出来。”
谷藤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鹌鹑似的格外乖巧:“嗯嗯,我有分寸的,就是吓唬他。那么点伤,去医院一个星期就治好了。”
不过,身体上的伤好治,心里阴影就不知道会延续多久了。
周雪庭喝了酒,设定了自动驾驶程序,回家速度慢了很多。一路上,他俊脸阴沉,犹如一座万年冰雕,冷气不要钱的往外冒。
他就要让隔壁omega知道,他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就算撒娇也没用,冷战一个月,断绝一切通讯,再也没有早安晚安问候,亲亲搂搂抱抱举高高更是不用想……
敲定了一系列“振夫纲”的战术策略后,他转头一看,隔壁omega闭眼靠在扶手上,小嘴微张,呼吸均匀。
睡着了。
周雪庭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摆了半天pose居然无人捧场,憋屈。
他盯着那睡颜磨了半天牙,瞅着瞅着,思绪渐渐的飘远。
若今天不是陈雨泽提起,他几乎忘了谷藤毁容的那件事了。
他是个铁血军人,在战场上不知造了多少杀孽,看过缺胳膊少腿的人,更是不计其数。毁容,也就是脸上烫了个碗大的疤,只要不影响视力,那根本不算个事儿。
扯开他的军装数一数,胸口背后,多少自愈的伤痕。
他都懒得祛疤。
以他对谷藤的了解,这个老妖精,也不是在意容貌的人。
尽管两人都是别人口中的盛世美颜,前前后后多少追求者发花痴,但若遗失了那张脸,谷藤就不喜欢他了吗?他就不喜欢谷藤了吗?
阿呸……他当年想的是,如果换张脸就能让这老妖精对自己死心,他早去整容了!
你喜欢的样子,劳资没有,还不成吗!
谷藤住院时,他被三姐拽去探病,没想到,平生唯一一次,居然吃了闭门羹。
他那个时候才隐约察觉,这老妖精,大约还是在意容貌的。
或者说,没有遇到他前,他是不在意的。遇到了他后,就开始在意了。
那一晚,谷藤在病房里自闭,他在走廊长椅上躺着。
他想,这可真是一桩亏本的买卖。明明他和谷藤,在没有相遇前,都是无坚不摧的强者。
相遇之后,却成了彼此唯一的致命弱点。
正正得负,逻辑不通。
回到谷家祖宅时,已经凌晨一点。
周雪庭摇晃他的肩膀:“起来,到你家了。”
谷藤睡的昏天暗地,嘴里嘟囔了几句,推开他的手,缩在座位里。这是酒劲上来了,和一般睡眠不一样。
没有乘机扒上来占便宜,那就是真睡着。
周雪庭有点不忍心了,家庭制裁从明天开始也来得及。帝国和联邦的百年抗战,哪是一两天就能决定胜负的。
周雪庭迟疑了下,从他手提包里取出了电子遥控钥匙,打开了车库门。
红外线路灯自动开启,橘红色的光芒映照出周围的景物。这里的花草树木,和他六年前见到的并无多大改变,就是腰围粗了点。
豪宅中没有一个活人,只有数之不尽的机器。繁华奢靡的建筑下,隐藏着彻骨的冰冷与暗沉。
普通人大约住上几个月,就得孤独的受不了。但这个家伙从婴儿时期开始,就这样独自长大。
“我三岁时,还以为洗碗机器人是妈妈,警卫机器人是爸爸。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么,温柔的妈妈永远在厨房做菜,强壮的爸爸负责保卫家人。”
谷藤曾把这件事当成童年趣事一样描述,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笑。
如果按照上辈子便宜弟弟小说中的人设,谷藤就是典型的“美强惨”类型。
这家伙童年之悲惨,连他这样的硬汉听了,都会忍不住骂句“狗niang养的”,但当事人从不觉得自己需要同情。
老妖精活蹦乱跳,嬉笑怒骂,活的比谁都要肆意妄为,甚至非常擅长利用周围人的怜悯心,以达到自己的阴险目的。
周雪庭至今也想不通,两人怎么会从单纯的社会主义兄弟情,发展到现在的未婚夫夫关系。察觉到时,蜘蛛精早就结了天罗地网,把齐天大圣捆严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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