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人命下人添茶,笑了笑:“柔儿,喝点茶。霆烈那孩子马上到。”
江柔听见这个名字,心里一紧,手指攥着衣摆。
霍夫人和霍老爷低语:“这孩子怎么回事?说好要来的。这都几点了?真不让人省心。”
“别说了。”霍老爷直皱眉:“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孩子的脾气,能来看一眼就不错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才从前院进来个男人。
他身上是军服,看不清模样,只是身形高大周正,管家替他撩开帘子,江柔感觉这屋子都逼仄起来,呼吸也不顺畅了。
“父亲,母亲。”声音低哑,几分沉稳。
江柔被迫站起身,朝那个方向低着头:“大少爷。”
霍霆烈只是瞥了一眼,就从那两个大辫子移开视线。他摘下皮手套,说了声:“坐吧。”
“怎么这么晚?”
“有些事要处理。”
霍夫人不再言语,只是笑:“柔儿,我和你伯父还有点事。你就先和霆烈待一会儿,说说话。”
江柔不想和男人独处。她很少接触异性,更别说是霍霆烈。传言那些话一个劲儿的往脑子里钻,说他杀人不眨眼,说他目无法纪,狂妄恣睢,能把人折磨好几天,受尽折磨而亡。
“你……”
江柔一抖,盯着鞋尖。
霍霆烈目光淡淡:“是不是不愿与我成婚?”
江柔立即摇头。
“我还有事,不能奉陪。”霍霆烈拿起桌上的物什,又看了她一眼。
实在是不出挑,没什么好引人注目的。
男人一走,江柔才敢顺畅呼吸。
她很害怕。
但是必须结婚。
因为……
民国时期,有一贵族家庭,霍家。家中两子,大儿霍霆烈,二子霍霆烨,小女儿霍霆雲。这霍家黑白两道通吃,虎踞海岸百年之久,势力滔天,人人敬其三分。霍霆烈从商身居高位,霍霆烨从文。霍家二十年前为霍霆烈定下一门娃娃亲,这娃娃亲姑娘叫做江柔,两个年轻人都不太满意这桩婚事。霍霆烈不愿意同和柔柔弱弱的江柔结婚,江柔也惧怕一向做事雷厉风行暴戾恣睢的霍霆烈,纷纷拒绝。
可是家长不同意。
霍夫人以死相逼,要求霍霆烈必须娶了江柔。
江柔在老家中有一位青梅竹马,这青梅竹马正是霍霆烈对头的下属。竹马乞求江柔假意同意婚约,并在结婚后偷取霍霆烈商业情报。被竹马的花言巧语所蒙骗,一向没有主见的江柔只好同意。
江柔结婚后,因为思想封建闭塞,除了霍家老爷太太,没有人喜欢她。本来就身份没落的江柔愈发阴沉,两个原本没有感情的人结婚,互相嫌恶厌弃。
江柔结局悲惨,因为偷取情报,被抓进监狱服刑十年。
“她”睁开眼睛,变成了江柔。
这时候,江柔和霍霆烈只见过一面。
“我们家好歹算是大王爷家的远亲,和霍家结亲,算是抬举了他们家。怎么柔儿一回来,就像是被折辱了似的呢。”
耳畔朦胧的穿来说话声音。
江柔睁开眼睛。屋子里光线昏暗,雕花木床,暗红床围,底下放着尊销金兽,吐出淡淡飘渺青烟。花棱格窗是由玻璃做的,蒙了层厚厚的尘土,泛黄斑斓,显得不中不洋。
“你这话在家里说说就好了,千万不能往外传。今时不同往日,不要乱说。”男人的沙哑声音传来,他重重咳嗽几声:“柔儿怎么还没醒?”
“刚刚服了药,才睡下。”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柔儿命苦,命苦啊。”
江柔闭了闭眼。现在,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知道自己不得不嫁的消息,正绝食和家里呕气,宁死不从,全然都是她是没落贵族后代,心高气傲,心比天高,却落得了个命比纸薄的下场,实在是可惜。
“母亲。”江柔出声:“我没事了,您不要过于担心。”
江母穿着厚厚的大夹袄,面色蜡黄,身形消瘦,听见女儿的声音面色一喜,连忙从矮榻子起身:“柔儿醒了?快叫医生去。”
江柔点了点头。记忆里,她是因为大哭,哭昏过去的。腹部一阵一阵的绞痛,她柔顺道:“母亲,我有些饿了,想吃些东西。”
江母更加高兴,吃东西,就说明是想开了。她吩咐:“顶翠,赶快给小姐送些点心来。”
江父也与妻子站在一起:“柔儿,你想开了,没什么不好的。只是为父不争气,让女儿委屈这么一阵子…”
江柔看着江父。这个对前朝皇帝忠心耿耿的老秀才,直到剪辫子的那一刻,才发觉这世道是彻底变了,江家的地位从此一落千丈。江家祖上与霍家相识,才定下来了娃娃亲。
江家人这么发愁,也不是没有理由。传闻里,霍家长子霍霆烈手段狠厉无比,脾气阴戾难测,凭一人之力将霍家牢牢稳固于商坛上。现如今时局动乱,霍霆烈一人独当一面,自然手段不可小瞧。
江柔淡淡笑了笑:“父亲,不碍事的。我懂。”
丫鬟顶翠端着盘子送上来点心:“小姐,吃一些吧。”
这盘子是翡翠银丝勾边,点心精致又漂亮,江家不会在吃食上受委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江柔正饿得惨,几口吃下一块。
“父亲,母亲,我想独自待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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