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那边,嘈杂声隐隐传来,怒骂、呵斥、兵器相触声混杂。
“主殿那边什么情况?”池允探头出廊桥,隔着山烟重重,往主峰的方向看去。
骆青却目视前方,嘴角抿出了一弯笑意,面上晕着层微红,拉着他继续走:“师兄现在虽然变了许多,但我好像……越发地喜欢师兄了。”
池允蹙了蹙眉,拉着他停下脚步,狐疑地看着他:“所以你这是真的病好了?没有说胡话?”
“师兄,你看着我。”骆青一手牵着他,回过身来,牵起他另一手,微微低头与他四目相对,又指了指他,再指了指自己,“你,祁向幽,我,骆青。我骆青,心悦于你,祁向幽。”
池允这下受的刺激有点儿缓不过来,呼吸都滞住了。
这人上一刻还本座夫人的,怎么下一刻突然就病好了?
难道是因为荆疏雨的死?
“师兄,若我此番能侥幸活下来,师兄可愿……可愿与我……”骆青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面上更红了,眼中却带着小小的希冀。
“愿意愿意,你说什么都答应你。”池允说,“但你不能去。”
算了,管他是因为什么,反正结果都是这家伙现在病好了。
不仅如此,他还铁了心要回了尘派去请罪,还抱着可能会死的决心跟他表白。
他可不能让他去。
即使黎渠可能会留他性命,但他之前屠了大半个门派的账,其他人可没那么容易放下。
而且这家伙可是之前自己冒着背弃师门的险把他救出来的。
这么一想他更觉得不行了。
他把骆青从无妄崖弄出来,那时骆青是戴着卸灵锁的,所以整个了尘派的人肯定以为他现在还戴着卸灵锁。
平时因为对这魔头的修为有所忌惮,一直也没人敢贸然前来殁幽境找他算账,现在可就说不准了。
主殿那边的动静让他内心十分不安。
骆青要还是那副魔头派头也还好,可现在这家伙是想负荆请罪啊!
不行不行,他得收拾铺盖卷带这家伙出去躲一阵。
池允拉着骆青就往回走。
这时骆青身边的一名护法自廊桥另一头疾步走来。
池允听到脚步声,心中越发不安,拽着骆青走得飞快。
奈何那名护法比他更快,到近处时,在二人身后单膝跪地,凝重道:“尊上,了尘派九名首座携其门众,以及经云首道赤炎派与凝望崖浣花飞渊一同前来,扬言要来……要来讨伐尊上……现已攻上主峰。”
骆青脚步顿住,池允假装没听见,闷头往前冲;骆青手上略微施力,一把将他扯回了怀里。
“师兄,你听我说……”
骆青话刚出口,又被池允打断了。
“不听,你现在脑子不清醒,我不想跟你说话,”池允在他怀里挣了挣,没挣开,掐指要招御剑,“你跟我走,等你冷静了再说。”
“师兄,”骆青按住他的手,仍是紧紧将他搂着,“我意已决。”
池允红着眼,边推他边喊:“你决什么决?是让师尊再废你一次灵核?还是用这条命去抵债啊?你想过我吗?!”
护法道:“尊上!不如您就与……夫人先走,如今尊上重伤未愈,他们人多势众,恐怕……”
骆青却跟没听见似的,轻声问他怀里的人:“若我真被师尊废去灵核,成了一个废人,师兄还会……”
池允愤然打断道:“不会!你今天要是敢去,以后就别想再见到我!”
骆青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带着些释然,又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失落。
“如此……也好。”他说着,紧紧搂了一下池允,将他推开,以灵力作壁,将池允困在了一个半丈方圆的圆形结界里,而后招来御剑,头也不回地往主殿的方向御剑疾飞而去。
“你放我出去!你这个大猪蹄子!大魔头!混账东西!你不要我了吗?!你回来!我没有跟你闹着玩!你要敢去死,我真的再也不会去找你了!”池允不断释出灵力,想要攻破那层灵力结界,奈何他释出去的灵力却是如同溪流汇入大海,全被结界吸收了。
最后,他无力地撑着结界跪下地去,额头抵在结界上,眼泪滑过眼睫,一颗一颗砸在地面,哽咽着说:“我累了,我真的不想……不想再一个又一个世界地追着你,一次又一次地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就分开……一直循环,就像被诅咒的轮回……我真的累了,你回来吧,我们离开这里,离开殁幽境,这个世界那么大,你还没带我好好看过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廊桥上脚步声响起,池允自恍惚中猛然惊醒,擦干眼泪一骨碌爬了起来,满目欣喜地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顿时笑容僵在脸上。
黎渠走到结界跟前,一手轻触结界,释出些灵力,结界散去。
骆青以灵力设下的结界,自然不是这么容易被破的。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设结界的人已死,要么这人的灵力已散。
池允失魂落魄地后跌了一步,又猛然惊醒,擦过黎渠身边要去找骆青,而后一臂被黎渠攥住。
“向幽!”黎渠眉头紧蹙,把他拉了回来,不认识般看着这个他疼惜了多年的爱徒,“你究竟是怎么了?”
池允却看也不看他,红着眼,挣扎着喃喃道:“我要去找他,你放开我,师尊求求你,你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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