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元殿,炎帝寝宫。
一个宫人战战兢兢来到寝宫门口。当值的侍卫认出了这个宫人,问道:“你不是狐公子身边的宫人么?来此作甚?”
那宫人嘴唇嚅嗫着,在侍卫耳边耳语。
那侍卫的表情逐渐变得惊讶凝重,转头进入寝宫,将事情禀告给炎帝身边的寺人何双。
过了一会儿,宫人被宣进殿中。
他不敢抬头看炎帝的脸,颤颤巍巍跪倒在地上:“小人……小人叩见陛下!”
他感觉炎帝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在一瞬间,他好像从里到外被看了个透,不知不觉冷汗已打湿衣裳。
舒曲离手指叩着案,一下一下,声音在安静的寝宫显得格外明显:“说吧。”
宫人咽了咽口水:“小人领着狐公子回寝宫,途径……禁地……狐公子非说好奇,想要进去看看,小人阻拦,但是根本拦不住狐公子……眼睁睁看着狐公子入了禁地,小人自知失职,所以来向陛下请罪。”
舒曲离的眸光一下落在那宫人脸上,眸光似刀,冷厉无比,要将人血肉挖出一般。
在这样的注视下,宫人眼神闪躲,根本无法直视炎帝的眼睛,身体如同筛糠般抖起来。
舒曲离忽而笑了:“你知道寡人为何不让人入禁地之中么?”
声音很轻,如同鬼魅。
那宫人摇头:“小的……不知……”
舒曲离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等他宫人被带下去之后,何双小心翼翼问舒曲离道:“陛下,那狐公子……”
何双不知舒曲离会怎样处置狐星河,且不论狐星河是不是被人设局,狐星河进入禁地是事实。但凡私下进入了禁地的,没有一个人能活着。
进入禁地,本就是死罪。
舒曲离眉心微蹙,想说话,额头已沁出豆大的汗珠,霎时脸色苍白无比。手扶着案桌,整个人已几近晕厥。
何双急忙扶住倒下的舒曲离,冲外面叫道:“快传太医,陛下的老毛病又犯了!”
……
天微微亮,屋内的幻象消散。
狐星河走出屋子,却发现庭院大门依旧禁闭,被人从外面锁上,根本打不开。再看周围也没有东西可以让他攀爬出去。
狐星河无奈,只好又回到院中。
转身没走两步,狐星河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是开门的声音。禁闭的大门终于被打开。
狐星河眼睛一亮,望向大门,一眼就看到了炎帝。
炎帝站在大门口,脸色苍白,眉目阴翳,在鲜红衣物的衬托下,炎帝的肤色白得如同死人一般。炎帝眸光落在狐星河身上,嘴角缓慢勾起。
在见到炎帝的一瞬间,狐星河噤了声。炎帝此时的状态十分不对,虽是在笑,但那笑容却让狐星河浑身不自在,本能感应到危险。
而且他还看到,炎帝的额头缠绕着黑气,这是冤魂缠身才有的体现。
“陛下。”狐星河小声唤道。
舒曲离的视线跨过狐星河,落在衰败的庭院中,额头上青蓝色的青筋明显地抽搐了一下,手指痉挛。
接近这座庭院,折磨了他一夜的头疼又开始发作。
他的手指捂住脸,明显感受到头部传来的剧烈阵痛,像是有人拿着凿子一下一下在凿他的脑袋。与此同时,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呼声,像是有许多鬼魅在他耳边柔声唤道:“陛下……”
“陛下……”
“陛下……”
声音一声比一声凄厉,舒曲离闭上眼睛,似乎看到几道血肉模糊的身影像他扑来,骇人至极。
舒曲离忍不住后退两步,叫出声来:“给寡人滚开!”
他记得这几个宫女。
十年来,每到月圆之时,或有人闯入禁地之后,他的梦中都会出现这四个宫女的身影。
这四个宫女或以生前的面目出现在他眼前,像生前一样服侍他,给他端水更衣。但下一刻,这些宫女就会缠在他身上来,抱着他的腿或者背,将被咬得鲜血淋漓的脸凑上来,露出丑恶迷醉的表情唤道:“陛下……”
每每从梦中惊醒,舒曲离都会感觉胃部抽搐,下一刻几乎要将内脏吐出来。
这四个宫女都是从小照顾他的宫人,他将其视作母亲姐姐的存在,却在他母后的安排下,做出对他下药的事情来。
他痛恨这几个宫女,恨不能以天底下最恶毒的手段用在她们身上。她们玷污了舒曲离内心里唯一一块干净的地方,让舒曲离的感情遭遇了最严重的背叛。
他从未想过从小照顾他长大,被他视作母亲姐姐的存在,会对他产生如此恶心的欲|念,更会对他做出这样的事情。
幸而那时候舒曲离身边已经培养出自己的亲信,让舒曲离及时得救,否则……
周围的宫人因为舒曲离的呵斥吓得噤若寒蝉。狐星河看得清楚,心中已确定炎帝是被冤魂缠上了。
舒曲离强忍住头痛,命人将狐星河带走。
他喘着气,额头有豆大汗水滴下。
何双小心道:“陛下不如先回寝宫歇息吧。”
他昨夜一直守在舒曲离身边,舒曲离一夜未眠,他担心舒曲离身子撑不住。
舒曲离摇头,脚步微踉跄,在宫人的扶持下坐进轿子,手指按压着额头,从齿缝里挤出声音:“无妨,去阴坤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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