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只怕都接受不了。
就在这时,辛清梦走到狐星河身边,手中拿着一块木牌。这块木牌上面缠绕着浓重的黑气,通体呈深红近黑色,像是被血液浸泡过一般,给人一种不祥的气息。木牌上刻着几行小字,依稀还能够辨认,上面写的是一个人的生辰八字还有姓名。
而这姓名正是陈四年。
狐星河瞅一眼生辰八字,问老人道:“那陈四年今年是不是已经三十六岁了?”
那老人仔细想了想:“我也记不得仔细的,不过陈四年到现在应该也差不多三十六岁的年纪了。”
一切真相大白。
原来当年那出惨剧正是陈四年一手策划出来的。陈四年对老人的儿媳妇一直怀有不轨的心思,甚至用言语调戏老人的儿媳妇。终于老人的儿子再无法忍受,将陈四年的一条腿打瘸。
而陈四年不知从哪里学来了这种害人的邪术,不但害了老人儿子与儿媳妇的姓名,还窃取了他们原本的命运,过上了老人的儿子媳妇未来的富贵生活。
狐星河实在不忍心将这事情的真相告知老人,这对这个饱受苦难的老人而言未免太过残酷。
辛清梦找出木牌后,脚步无声地走到那两个头骨面前,盘坐下来。他从袖口中取出狐星河之前在幻境中见到的那个小巧精致的铃铛,摘下了斗笠。
在辛清梦摘下斗笠的瞬间,那张如明月如清风的俊美面容便显露在狐星河眼前,仿佛照亮了整片幽暗的山林。
他眉目疏朗,给人一种宁静而温和的感觉,此刻面容带着严肃,犹如神祇。他手中拿着那串小铃铛,口中念着经文,同时轻晃铃铛。
那艰难晦涩的经文在辛清梦口中有如缓缓流过的清泉一般悦耳动听,与清脆的铜铃声交织在一起,让所有听到这声音的人都陷入一种空灵的境界。
叮铃!
叮铃!
……
铃声一声声响起,仿佛九天之上降落的仙音,洗清一切的怨恨与愤怒。那两个鬼魂便在这诵经声与铃声中变得越来越安详,表情越来越宁静。
那两个鬼魂对着老人的身影深深一叩拜,最后站起身,看像辛清梦与狐星河的方向。
那女性鬼魂对狐星河道:“大人,我知道你能看到我们,我们只有一个请求,恳请大人能够答应。我们的孩子茂儿才五岁,很快父亲也要走了……能否恳请大人给我家茂儿找一个归宿。我们发誓来生做牛做马都会报答大人你们!”
女性鬼魂眼中含着一汪泪水,在回归地府之前,她唯一牵挂的也只有自己这个可怜的孩子了。
狐星河轻轻颔首,答应了他们这个请求。
那女性鬼魂与男性鬼魂对着狐星河与辛清梦两人深深一拜,而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天地间。
而后土坟的诅咒也被辛清梦破解,狐星河与辛清梦这才带着悲伤得几乎不能站立的老人,回到了山脚下的屋子。
狐星河与辛清梦将老人放在床榻上,而此时的老人寿命已至大限,只有进的气根本没有出的气了。他松弛的眼皮含着一包泪水,落在了那个懵懵懂懂的身影上,他费力地抬起手招呼道:“茂儿,你过来……”
那孩子扶着床沿乖巧地走到老人身边,兀自睁着一双眼睛,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眼眸里带着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他紧紧抓着老人的手,问老人道:“爷爷,你怎么了?”
小小的孩子已有一些早熟,他联想到曾经听来的一些话,直直白白地问道:“爷爷,你是不是要死了?”
老人用最后一点力气,想要翻过身来抚摸小男孩的脑袋,但这个动作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反而惹得老人喘气更加剧烈,老人道:“茂儿不要怕,爷爷是要死了,爷爷寿命到了……一把老骨头,也该是死的时候了,可怜我的茂儿……我的茂儿……”
老人连眼珠转动都十分勉强,他将视线落在狐星河与辛清梦身上,谁都能从他最后的眼神中读出来深切的请求。
那最后的请求就是,照顾好这个孩子,不要让这孩子孤零零的死掉。
狐星河轻轻吐出一口气,只觉得屋子里的气氛沉重压抑地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下意识抓着辛清梦的一只袖口,对着老人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见着这么小的孩子不管的。”
而辛清梦目光一直落在老人与小男孩紧紧相握的手上,也对着老人轻轻点头。
老人同时得到狐星河与辛清梦的允诺,终于放下心来,眼里的眸光一点点熄灭,那一直憋在喉咙的最后一口气泄了出来,老人的手就此垂了下去。
小男孩眼睁睁看着老人的变化,似乎还不知发生了何事,转头问狐星河道:“哥哥,我的爷爷怎么不动了?”
他又对辛清梦道:“哥哥,我爷爷是不是生病了?你帮他治病好不好?”
狐星河紧紧攥着辛清梦的衣角,面老人垂死哀伤的目光他尚且能够面对,而小男孩这茫然惶恐的目光他却有些不敢看了。
从此这世间,小男孩最后一个疼他的亲人也没了。
辛清梦一直任由狐星河拉着自己的袖口,像是用这种方式在无声安慰着狐星河一样。在狐星河不敢面对小男孩儿目光时,不善言辞的辛清梦主动开口,轻声询问小男孩道:“你可愿意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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