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也很生气,他也是工厂的老板,没有他,何春丽连货都进不回来,更别提开工厂了。不就几个朋友想塞两个亲戚进工厂吗?这么屁点大的小事,他还做不了主?
两人闹得不欢而散,过了几天,胡安回来后就自请带队,出去负责采购和销售,三天两头跟着车队去拉布料又或者去外地给人送货,经常不着家。
虽说手里管着钱,但丈夫长年累月不着家,一回来就跟狐朋狗友打牌去了,半夜才回家,何春丽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她忙事业忙家庭都忙不过来,哪还有空关心乡下的事。
听说林老实收购小龙虾这门生意断了以后,何春丽也不管了,直接给了何建新一笔钱,让他自己看着办,何建新赚多赚少就看他自己。
何建新得了奖励,高兴地拿着回家了,天天沉迷牌桌,不亦乐乎。
树木发芽,青草变绿,百花盛开,知了趴在树枝上不知疲倦地鸣叫,转眼间,炎炎夏日到了。田里的水稻长得青幽幽的,半人多高,藏在底下的小龙虾在淤泥里爬来爬去。
因为听从了林老实的建议,杨树村大部分村民养的虾都不多,而且分散养殖,一个田里养的数量比去年还少,这就导致小龙虾长得非常快,到六月大部分已经长到了一两左右,可以上市了。
村长捕了小半桶虾,找上何建新,让他兑现承诺,收购村民们手里的虾。
何建新一口答应。他去问何春丽要了五千块做启动资金,开始收虾。
收购小龙虾的第一天,何建新也学着林老实那样,跟村子里借了拖拉机,自付油钱,将车子开到田边的马路上。
有了去年的经验,村民早在前一晚就准备好了诱饵,放在田边的地笼里,等着龙虾爬过来。
何建新到的时候,已经有村民把地笼拉了起来,将小龙虾洗净,放进了竹筐里。见他过来,村民们马上把称拿来过,将框子挂上去,称重,记账。
“时间比较赶,我先把小龙虾拿到城里卖了,咱们回头再算钱。”何建新大声说。
他就是本地人,父母妻儿都在,妹子又在县城开工厂赚了大钱。村民倒是不怕他赖账,都答应了。
何建新装了大半车一千五百斤小龙虾,气势腾腾地开去了县城。
卖了龙虾的村民们喜滋滋地回家吃饭,干活,等吃过了午饭,就陆续有人到村口的路边等候了。
等啊等啊,等到太阳西斜,阳光由炙热的金色变成了橘红色,拖拉机还没回来。村民们渐渐坐不住了,脸上浮现出些许急色。
“行了,别着急,大勇他们跟着去了,你们担心什么?”村长安抚大家。
一千多斤小龙虾搬上搬下都是体力活,还要安排人开拖拉机,所以村子里派了几个青壮年一起去。
大家听村长这么一说,安下心来,是啊,大勇他们还跟着呢,能有什么事,别自己吓自己了。现在还没回来,很可能是有事路上耽搁了。
等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从天际消失,漆黑的村口终于传来了拖拉机的突突突声,刺耳,缓慢,就像老牛在拉磨一样,让人看了就着急。
等车子停在了村口,村民们马上拥了上去,问大勇几个:“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大勇几个不发一言地从拖拉机上跳了下来,最后一个是何建新。
“让我先喝口水。”大勇也没管村民们的问题,扯着干哑的嗓子说。他的嗓子都快渴得冒烟了。
路旁就有一户人家,家门口有口井,大勇大步走过去,打了一桶水起来,舀了半瓢水,端着瓢咕噜咕噜就喝。他喝完把瓢递给后面的人。
在几人喝水的时候,有村民好奇地往车斗里瞄了一眼,惊讶地叫了出来:“小龙虾没卖完?”
这句话把村民们吓得不轻,赶紧打着手电筒往车斗里一扫,果然还有四五个加盖的竹筐里装满了小龙虾。
“这是怎么回事?”大家诧异地看着何建新。
面如菜色的何建新抬起手扇了扇风,没好气地说:“怎么回事,没卖完呗!”
村民们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他们的小龙虾比其他村的早上市,个头大,又肥又新鲜,怎么会卖不出去呢?
而且今天才捕了二三十亩田小龙虾,还不到他们养殖的十分之一。如果今天都卖不出去,那后面的怎么办?
“不是,你们看我干什么?买小龙虾的人就那么多,我还是找了我家春丽的关系才卖出去这么多,不然剩更多。”何建新瞪着村民们,一副你们占了大便宜的模样。
看来阿实这孩子一直担心的事真的应验了。村长抬着沉重的步伐走上前,问何建新:“究竟怎么回事,还剩多少小龙虾?”
何建新指了指车子:“大概还剩三四百斤吧。阿叔,我真的尽力了,不信你们问大勇他们。咱们在菜市场卖了大半天才卖出去三四百斤,剩下的都是我找春丽的熟人,那边开饭店或者搞食堂的包了不少。最后到天快黑了还剩这些,实在卖不出去,我就只好带回来了。”
听完何建新的话,村民们原本还喜气洋洋的脸上浮现出几分错愕和惊诧。过了两分钟,有村民忍不住开了口:“那你先把卖了的钱给咱们呗。”
卖了分钱,是应该的,但问题是还有一部分没卖,算谁的?算谁头上,谁都不答应啊。小龙虾是统一捕捞,统一装车送进城里卖的,也说不清楚是谁家的没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