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钱回去?衣食无忧?”魏外公气笑了,拿起拐杖往他背上打去,打得杨东进一个趔趄,趴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钱玉芳吓坏了,生怕杨东进有个万一,连忙跑过去扶着他,关切地问:“东进,东进,你没事吧……”
杨轩也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挡在杨东进面前:“外公,我爸也是六十来岁的人了,你为了个外人这样,万一把他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啊?至于你说的那林老实,咱们也没不管他,他供小眉上了学,这些恩情咱们都记着呢,小眉还说过要给他养老送终。”
“至于我丈母娘这里,我妈不在了,只有她能过来帮忙带孩子,你总不能让那个林老实也一块儿住到我们家来吧?他还不是得跟我丈母娘分开,迟早的事。”
魏外公越听越气,抓起拐杖往他身上招呼去:“你要气死我啊……”
杨轩年轻气盛,脾气冲,干脆往地上一跪,梗着脖子说:“打吧,你干脆打死我算了!”
“小兔崽子,别以为老头子不敢。”魏外公抄起拐杖真要往他脑袋上砸去。
魏外婆心疼外孙又怕魏外公在气头上,没个轻重,把杨轩打出毛病来,赶紧拉住了他:“你这老头子,都一把年纪了,脾气还这么火爆,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怕伤到了老伴儿,魏外公讪讪地放下了棍子,没好气地说:“我跟这种糊涂的小子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背过身,不搭理跪在地上的杨轩。
魏外婆见了,摇摇头,对杨轩说:“你也是当爸的人了,养个孩子有多辛苦,你也应当有所体会。你有稳定体面的工作,又还有家里面支持,养个孩子都喊辛苦,那一个老实巴交,没什么文化也没技术的农民供出一个大学生,多不容易啊,阿轩,咱们做人不能没了良心。”
杨轩说:“外婆,我知道,我们也没有不管他啊。小眉都说了要给他养老送终,咱们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魏明天在一旁插嘴问了一句:“你们准备怎么给他养老送终?”
杨轩瞥向柳眉,这个事,他也是听柳眉提过两句,具体怎么做,那都是柳眉的事。到底是隔了一层的继父,柳眉自个儿都不上心,不重视,也就别指望杨轩有多在意了。
柳眉对上魏明天犀利的目光,舔了舔干燥的唇,说道:“他现在年纪还不算大,能自食其力,我们目前就暂时先给他每年几千块生活费。等过些年,他年纪大了,再把钱提上去。”
“年纪大?他还熬得到年纪大那一天啊?”魏外公听了就来气,“这里就数你们娘俩最没良心。他辛辛苦苦在工地上干苦力供你上了20年的学,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一年几千块就把人打发了。”
柳眉心里有点来气,杨轩他外公也太多事了,这关他什么事?一大把年纪了,半截身子进黄土的人了,还天天管这管那。
可看杨轩和杨东进都很怵魏外公,她也不敢冒头,只能在心里嘀咕。
见魏外公没完没了地替林老实打抱不平,杨东进没辙,问魏外公:“爸,你觉得几千块少了,咱们翻倍行吧,翻倍不行就两倍,这总可以了吧。在农村,一个孤寡老人有这么多收入,已经算不错了。”当然这点钱,对于杨东进来说不过是毛毛雨。
听他说话魏外公就来气:“别人图的是钱吗?别人要的是家!要是为了贪图你们这一年一两万块钱,人家当时干嘛替别人养孩子?别人一年挣不了几千一两万?攒个二十年,不够人养老,需要你们高高在上的施舍一两万?还说得像别人承了你们多大情一样。杨东进啊杨东进,做人不能忘本,你祖上数三代,哪一代不是农民?合着在城里生活了几十年,你就忘了根?”
杨东进被魏外公骂得无言以对,吵不过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直白地问道:“爸,你到底要我们怎么样,你发个话吧!”
魏外公指着钱玉芳:“赶紧跟这个女人离婚。是让他们三个带着孩子搬出来,还是你搬出去,又或者让她回乡下,请个保姆看孩子,你们自己看着办。总之不能住一块儿了,瓜田李下,公公跟岳母搞到一块儿,像什么话?”
提到离婚,杨东进不乐意了。他都六十来岁的人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年头可活,能找个知冷知热的老伴儿,又不跟儿子、儿媳妇闹矛盾的不容易。
一家人本来过得开开心心的。有人给他做饭,有人给他洗衣服收拾家里,他还能跟儿子、孙子天天呆一块儿,享受天伦之乐,多好啊。结果就因为魏外公的一句话,好好的日子就不过了,你们说这都是啥事啊!
本来钱玉芳听到强势的魏外公要他们离婚,心凉了半截,担心自己要被赶回乡下,但见杨东进梗着脖子不说话,无声地抗议,她提起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等了两分钟,见杨东进还是不做声,魏外公恼了:“你是铁了心要跟自己儿媳妇的妈搅和到一块儿是吧?”
“爸,你听我说,这是新时代了,她没结婚,娟子去了,我也一个人……”
杨东进刚出声就被魏外公打断了:“别叫我爸,你翅膀硬了,娟子也不在了,我算你哪门子的爸?我管不了你。”
听老丈人提起亡妻,杨东进有一瞬的怔忪。若是妻子还在就没这些事了。
眼看双方闹成这样,僵持不下,魏外公是铁了心要她妈跟公公离婚,杨东进和杨轩在他面前又弱势,万一抵不住压力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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