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都这么说了,魏明天还能说什么?只能无奈地同意。不过兄妹俩商量了一番,父亲在医院里有医生和护士看着,还有林老实照看,他们倒是比较放心了。但母亲呢,她一个人年纪大了,住在家里万一有个磕磕碰碰什么的,怎么办?
所以兄妹俩商议了一番后决定,让魏家小妹住进父母家,陪魏外婆。她每天下班的时候直接坐车到医院,探望完父亲后,再陪母亲回家,晚上就住在父母家,第二天一大早再坐车去上班。
而魏明天也每天回来看父亲,陪夜那里就暂时麻烦林老实了。兄妹俩商量的很好,但不妨魏外公不按牌理出牌啊。
等老伴儿和两个子女一走,魏外公就对林老实说:“阿实,天黑了,你也快回去吧,我现在好好的,不用人看呢,骨折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哪还用人陪啊?放下吧,医院里有护士,有事我会叫他们的。”
就知道这老头留自己另有原因,敢情是看自己好忽悠啊。不过对付这种心软的人,林老实有的是办法。
他什么都不说,就卖惨,卖得特别用力,特别真:“魏叔啊,咱们工地里住的房子,跟这个病房差不多大,里面就住了四个人。没有空调,只有两台风扇,又闷又热,晚上大家也不敢关窗户,蚊子飞进去,吸血就算了,还嗡嗡嗡地叫个不停,吵死了。我都两个月没睡个好觉了,你就让我在你这儿歇会儿呗!”
他说得工地上的住宿条件好像真的比医院里差很多。比起睡工地,似乎在医院打地铺都成了一种享受,魏外公还能说什么,只能悻悻地垂下了头不说话。
林老实瞧了,马上转移了一个话题,问魏外公:“魏叔啊,你挨过子。弹啊,在哪里?怎么中弹的?那时候你还很年轻吧。”
提起这个,魏外公果然来劲儿了,似乎连伤痛都没了,眉飞色舞地说:“那年我才十七岁,在朝。鲜,咱们一个班……”
开始魏外公还说得起劲儿,但说着说着,提起了牺牲的战友,他的声音低了下来,感叹道:“比起他们,老头子这大半辈子都像是偷来的,每活一天都是赚来的,能活到八十多,也没啥遗憾了。就是怕自己哪天走了,留下你婶子一个人怎么办?她这人爱唠嗑啊,一出门,被人逮着聊天就忘了回家的时间,要是没我提醒她,她忘了回家怎么办?”
明明是很朴实,无需担忧的事。可林老实却从中听出了普通人携手走过一辈子的那种相濡以沫的感情。
“放心,不会的,还有天明他们兄妹呢,他们会照顾好婶子的。你不放心婶子就赶紧把身体养好,多陪陪她,她最需要的是你,儿女有工作要忙,还有自己的小家庭需要维护。这人老了,最重要的就是老伴儿,老伴儿老伴儿,年轻夫妻老来伴,也只有你们彼此才最有默契,最能照顾好对方,论贴心和照顾得如意,这一点是儿女都比不上的。”林老实轻轻帮他拉上了被子。
魏外公认真地点头:“对,我得活着,多陪陪淑芬,不能走得比她早。”
到底是年纪大了,今天又经过这么一番折腾,精神不济。说着说着,魏外公就躺在病床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林老实看着他安静的睡脸,弯起唇,无声地道了句晚安,然后关上了灯,躺到铺好的地铺上,安静地睡了。
一夜无眠,第二天早上八点,魏外婆就拎着亲自熬的香菇鸡肉粥过来了,她特意也给林老实带了一份。
吃完早饭后,魏外公就赶林老实走:“行了,你婶子来了,有人陪着我,你赶紧去忙你的吧!”
早上医生来查房就说过了,魏外公今天不需要做检查,伤筋动骨最主要的是休养。所以也就上午需要打点滴,其他也没什么事,林老实送魏外公去上了厕所后就走了。
他匆匆出了医院,跟周跃联系上汇合,开始工作干活。等到了傍晚,他又回到工地,冲个凉,换上干净的衣服,去医院陪魏外公,伺候他洗脸刷牙、擦身体洗脚之类的,等忙活完,两人再聊一会儿就睡觉。
天天如此,照顾得非常精心。后来进病房的病人,不知内情,还以为林老实是魏外公的亲生儿子,直赞魏外公有福气:“老哥哥是个有福的,你儿子对你真好,现在还愿意天天亲自伺候老人的不多了。”
他们这些老年人,大多都不缺钱,最缺的是那份陪伴。但往往子女正值壮年,工作繁忙,根本腾不出空来照顾老人,更多的是请护工。可护工哪有自己的孩子贴心,尤其是人生病了,心理脆弱,更需要亲人子女的陪伴。这种精神上的需求是护工和医务人员没法满足的。
所以看到魏外公这里,林老实天天来陪夜不说,还手把手地伺候他,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末了,还耐心地听魏外公讲那些很多年前的陈年旧事,病人们都羡慕不已。
听到病人们夸林老实,魏外公简直比听见夸自己还高兴,尾音都翘了起来,得意地说:“不是,这就是我一个晚辈。不过,他啊,不是儿子胜似儿子!”
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林老实这段时间的行为,他们都看在眼里。魏外公,甚至包括魏明天兄妹俩渐渐地也都对林老实服气了。他们自己也照顾过自己的父亲,知道父亲的性格有时候真的挺难缠的,但林老实硬是能耐着性子好好的安抚他,劝慰他,这份耐心魏明天自愧不如,就更别提其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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