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离婚,她也可以打官司,分到一百万左右的财产。
知道这个结果,柳眉脸上的愁色尽消。有了这一百万,她再攒一点,过几年,就可以付个首付在郊区买一套小房子,好歹也在帝都有了一份安身立命的资本。
这么一想,离婚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
她收敛起了糟糕的心情,去租了一室的房子,将洋洋送了回去,一并送回去的还有一份离婚协议书。
杨轩接到离婚协议书,暴跳如雷。他不答应离婚,也不肯妥协。
柳眉放话要起诉离婚,两口子三天两头打嘴仗,搞得柳眉经常憋了一肚子火,脾气也越来越差,有时候无可避免地发泄到钱玉芳身上。
现在孩子送走了,钱玉芳天天窝在柳眉租的这二三十平米的小房子里。这房子很小,连客厅都没有,就只有一张床,一张小沙发,还附带了个卫生间和做饭的小厨房。
因为没了孩子,钱玉芳出去也跟其他的老人搭不上什么话,只能经常呆在出租屋里看看电视,发发呆。时间一长,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废人,过得很压抑。
不想呆在出租屋里发呆,也不想再留下给女儿添麻烦。钱玉芳找了一天柳眉心情比较好的时候说:“小眉,你给我买张票吧,我回乡下,在村子里盖两间砖瓦房。家里还有地,我可以自己种点吃的,再养点牲畜,够自己吃了。”
柳眉有点纠结:“可是,妈你的身体不好,我哪放心让你一个人在乡下呢?你就留在城里吧。”
“没事的,真有什么事,还有邻居呢,他们会搭把手的。”钱玉芳坚持。
柳眉想了想,没孩子,她妈在城里确实没事干。自己每天工作很晚才回家,也没时间陪她,回到乡下熟悉的环境,还有那么多认识的人,她可能真的会开心点。唯一的顾虑就是没人照应她,哎,要是林老实还在乡下就好。
这一刻,柳眉想起了林老实的好。
但想起林老实来城里干的这一堆好事,她又瞬间把这个念头甩了出去。
当天晚上,柳眉就在网上给钱玉芳买了周六早上的高铁票,又联系了老家的人去高铁站接她。
周五,等柳眉去上班后,钱玉芳也出了门。
她循着上回的记忆,找到了杨家的小区门口,问人借了手机,给林老实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自己在小区外等他。
林老实接到短信本不想理钱玉芳的,可又担心待会儿魏外公老两口出来买菜散步看到她影响心情,索性掉头回了小区。
林老实把车子停在路边,打开车门,招呼钱玉芳:“上来。”
钱玉芳诧异地看着停在眼前的黑色小汽车,局促不安地弯腰坐进了车子里,然后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坐在前面的林老实:“你学会了开车?”
林老实把车子开到一处僻静的路边停下,没有回头,是从后视镜里看着钱玉芳问:“你找我做什么?”
钱玉芳摸着光滑的皮革座椅,闻着车子里散发出来浅浅檀香,第一次在林老实面前生出自卑的念头。此刻,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女儿说得对,林老实已经不是过去乡下那个林老实了。
这样的林老实对她来说,有比以往更强的吸引力。她抬起头,耍了个小心眼,可怜兮兮地说:“阿实,我离婚了,要准备回乡下了。”
林老实轻笑:“你特意跑过来就是找我说这个的?那我该怎么说,一路顺风?”
钱玉芳脸一白,紧抿着唇,握紧了手。果然,小眉说得没错,他都是骗自己的。
林老实没兴趣对一个中年妇女落井下石,他指了指马路对面:“那里就有公交车,你自己回去吧!”
钱玉芳偏头看了一眼公交车站,抓紧椅背,急促地说:“阿实,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进城,咱们是不是还好好地呆在村里,就像过去那样简单幸福!”
听到这句话,林老实讥诮一笑,侧头,给了她一个自上车以来唯一的正眼,直白又残酷地戳破了钱玉芳的做戏:“你真的忏悔吗?不是,如果你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那你应该先关心关心我脑子里的这颗肿瘤才对。钱玉芳,虚情假意蒙得了人的眼,蒙不了人的心,你好自为之!”
“阿实,不是的,我……”钱玉芳急急替自己辩解。
但被林老实干脆利落地打断了:“没有如果,即便有,假如我在乡下,你们母女会拿出几十万给我动手术,好好在医院照顾我吗?不可能,你们舍不得,结局不会有什么不同。下去吧,别把自己弄得太难看!”
钱玉芳被林老实怼得脸色乍请乍白,灰溜溜地下了车,及至回了家也没敢把这件事告诉柳眉。
次日,柳眉把钱玉芳送到车站。
母女俩在候车室依依惜别。钱玉芳坐上了回乡的列车,眼看熟悉的风景不断地往后退,高楼大厦变成了无边无际的绿色原野,心底一片苍凉。
她成为城里人,过上更好生活的梦就这样断了,只能灰溜溜的回乡下,比之从前都不如。因为以前在乡下还有林老实陪着她,给她遮风挡雨,而从今往后,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来时有多风光,多得意,回时就有多狼狈,多忐忑。钱玉芳头埋在两膝之间,压抑地低泣起来。
***
“病人脑子里肿瘤快压到视神经了,我们建议林先生尽快动手术,否则可能会失明。”医生拿着CT报告,严肃地建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