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这就上。”李红霞一边抹眼泪,一边给刘亮抹药酒。
药酒是村里的赤脚大夫自个儿泡的,专治跌打损伤,药效不错,价格便宜。不过这东西就是白酒泡草药做的,高浓度的白酒擦在破皮的伤处,那滋味真是酸爽,疼得刘亮叫个不停:“哎呀,别抹了,别抹了,让我自己好吧。”
李红霞盖上了瓶子,看着他这身青青紫紫,那个心疼,恨不得自己能帮儿子疼。
“你这孩子,不涂药,什么时候能好啊。问你是谁打的,你又不说……”
又听到她抱怨,刘亮烦了:“还能有谁?不就老洪他们几个吗?你能怎么样?跑到他们家一哭二闹三上吊吗?”
又不是一个村子的,李红霞一个人跑过去,谁睬她?最关键的老洪他们干的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刘亮也有参与,李红霞不敢把这件事捅出来。所以刘亮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李红霞一听是老洪几个,咒骂起来。
刘亮抓过被子捂住耳朵:“现在骂有什么用呢!哎,好好的计划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不但没弄死老洪几个,还便宜了老二,让他跟着他们发了一笔大财。好个老洪,以前总说把我当兄弟,有好的机会也不带我,却带林老实。”
“发财?老二发什么财了?”李红霞抓住了重点。
刘亮一听就明白,他妈什么都还不知道呢。这个林老大,真是蠢,这么大的事,回来都不跟他妈说。
刘亮来了精神,侧头对李红霞说:“我怀疑他们前晚之所以没被警察逮个正着是又出去干了一笔大的,难怪昨天林老实一天都没回家呢,今天才回来,他肯定是去销赃了。”
李红霞有点不相信:“不会吧,老二那人死板又老实,怎么会做这种事。”
刘亮嗤笑:“妈,这就叫中学那会儿老师讲的,人不可貌相。你还不知道吧,今天我这好二哥可阔绰了,买了一块上海牌手表,还有一辆永久牌自行车,一床被子,床单被套,还有他跟阿秀身上那件大衣,两双新皮鞋……发红包都是每个小孩子五毛钱,连阿秀同辈的兄弟姐妹都有,少说也发了一二十吧。这零零总总加起来每个一千也有个六七百吧,你说他要不是跟老洪他们去干了一票大的,哪来的这么多的钱?”
李红霞震惊了。得亏她今天还一直在感叹新娘子嫁妆多呢,敢情其中一大半都是自家出的。
“这个老二,真是个败家子,有点钱就找不着北了,这么乱花,全给他媳妇儿买东西去了,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不行,我得去给他收着。”李红霞听说林老实猛然间发了一笔横财,坐不住了,蹭地站了起来。
刘亮也不拦她,凭他妈的战斗力,肯定能弄些钱回来,到时候还不都是便宜了他。
***
李红霞推开门,正准备怒气冲冲地杀到柴房,但刚走出去就看到林老实蹲在院子里,手里拿了一根有点生锈的铁链子,链子上还有一把锁。
他把自行车锁在了屋檐下的那根柱子旁,又找了一张塑料布将自行车盖上,以免日晒雨淋,自行车生锈。
安置好了自行车,林老实又拿了一片合页走到柴房,拿起锤子将合页钉在门框上,又挂了一把崭新的锁上去。
“老二,你弄这么多锁回来干什么?”李红霞走过去,不解地问道。
林老实将钥匙放进了裤兜里,冷淡地说:“防贼。”
也是,自行车那么贵,他屋子里那么多好东西。李红霞点点头,然后伸出了手:“那钥匙我给你保管,回头你要用问我要。”
防的就是你们这些家贼,还给你保管!林老实抬起头,看了理所当然的李红霞一眼,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不用,我这么大的人了,连两把钥匙都保管不好吗?”
“你……”李红霞气结,这个儿子天生就是来气她的,“我是你妈,家里的东西给我保管怎么了?听说你还给你媳妇儿买了块手表,家里没有钟表,你让她把手表拿出来,放在家里,公用,这样大家都知道时间了,免得天天干活回来都不知道几点。”
说得冠冕堂皇,最后这只表会去哪儿,林老实用脚趾头都知道。他也早防着李红霞,所以才会多此一举地把东西先送到梁家。
“这块表是阿秀的嫁妆,你想要表,先去问梁家意见吧。”林老实直接戳破了她打的主意。
听到他还在推脱,李红霞心里恼火极了:“这时候你还骗我。谁不知道,这都是你买的,他们梁家出得起这么贵的嫁妆吗?”
林老实点头:“没错,是我买的,不过这是我给阿秀家的彩礼,他们可以陪嫁,也可以留下。他们心疼女儿,都给了阿秀做陪嫁,现在这些东西都是阿秀的嫁妆,你可以问我这个当儿子的要东西,但没有理由问儿媳妇要从娘家带过来嫁妆。”
“你……”李红霞说不过林老实,恼羞成怒,“那钱呢?你总不会都花光了吧?咱们还没分家,你在外面挣了钱回来,得交给家里。你大哥都是这样做的。”
林老实点头,很是光棍地说:“你说得对,不过我的钱全花光了,一分钱都没剩。”
李红霞气乐了:“好,很好,你翅膀长硬了是吧,我这个当娘的说什么你都有理,我看你是娶了媳妇儿忘了娘,挣了钱全给你媳妇儿去了,一分钱都不带回家,你心里还有咱们这个家,有我这个当娘的吗?老林啊,我真是命苦,你这个短命的老早就两腿一伸去了,留下我帮你把两个儿子养大,结果呢,两个都是白眼狼,我辛辛苦苦养大他们,还帮他们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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