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种人, 有没有可能去补课你不知道吗?补课?……你拿着这个令箭倒是乐得清闲。徐炫听这个语气, 心里的那股压抑更深,有种想要爆发, 又只能死死忍住的感觉:“……今天没有。”
她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我有点累, 阿姨爸爸也早睡。”然后“咔擦”一声, 把门锁上了。
她的阿姨, 或者说后母,于是看看她的房间,又看看沙发边的徐父,尴尬着接一句:“这孩子高……压力大。”
“是啊,是啊。”徐父也点点头。
然后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就仿佛平常那间房屋……它的主人回来之后,好像带来了太大的黑洞一样不可忽视的存在感,吸灭了前一秒阖家欢乐的小确幸。
就仿佛它本该的职责便是……空着。
“太可怜了……”这时候正坐在央的女孩夸张地一个哆嗦:“天哪,徐炫姐都这样了,我一点不敢想下一年去高怎么办!”
“你?就你的成绩,你还是想想怎么应付你的开学考试吧!”徐夫人一听,边忍不住地开口埋怨自己的女儿:“不读书,去学个舞蹈有个什么用?”
“那也是艺术生!”徐静静高高地仰起头,小嘴一撅:“艺术怎么能用分数衡量?艺术家的事情……”
“你还艺术家?你就是个泥潭子小皮猴!”徐父也忍不住小声打击她。
“爸你!”徐静静露出震惊的小脸,又碍于徐炫已经进门休息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嘴型无声地抗议:“你们两个!合起火来欺负我?!”
“好了好了……”徐父也忍不住笑,然后摇摇头:“我们今天还是早点睡吧。明天上课呢啊,乖点。”
“切……”徐静静撇撇嘴,嘟囔:“我还有好多事没告诉你们……徐炫还挺会挑时间打扰我的……睡觉就睡觉……”她爬起来朝自己的卧室走:“明天见。”
“去吧去吧。”徐夫人笑着摸摸她的头,也和徐父说一句:“我也过去了。”
客厅的灯于是咔一声熄了,连带着谈笑声也消失了。
徐炫这才靠着门,慢慢滑坐下来。放下死死捂着耳朵的双。
她仰着脸,深深呼吸。
她一直是知道自己多余的。父母离异,她跟着父亲还有新的阿姨和同父异母的妹妹……就算同是亲骨肉,这时候男人心里偏向那边也该是清楚。
可她真是受够了徐夫人礼貌和强行亲近的微笑,徐静静任性小孩一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还有徐父……尽职尽责地告诉她的那句“小炫,没关系的。就算妈妈爸爸离婚,我也是你爸爸,我有责任照顾你的。你有什么事情,都告诉我,爸爸会用心解决。”
确实照顾……从小来她的零花钱就比徐静静多。她多看一眼的东西爸爸都给她买,就算当时家里条件不好也咬着牙买。徐静静从没有这个待遇。徐父会告诉她“你乖一点体贴一下家里”,小时候徐静静可吃过徐炫不少醋。
但她的新衣服……是徐静静被要求“体贴家里”的时候买的。就像是工作上的列行公事上税,所以只好女儿的东西等一等。
她不是“女儿”,她是那个“公事”!……该死的让人挑不出错来哭一场的周到!
心脏像是麻麻的蚂蚁在啃食。好难受。徐炫想着,哭一场吧,哭一场心里压着的东西会不会轻一点?她张着嘴,觉得已经要窒息,却没有泪水。好像她已经干掉了。
因为她没有哭的理由和权利。
她忽然揪住自己的头发。
……迫切地想弄点什么来填补被酸水腐蚀到只剩下空壳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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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等她忽得站起来……门却响了。
“怎么?”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颤抖的声线,好似带着倦意。
“小炫,睡了吗?”门外是徐父小心的声音:“我可以进来吗?”
“……”徐炫使劲揉揉脸,开开门:“稍等一下。”
“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呗?”她靠着门边,早已经收好了自己所有表情,揉着头发一脸不耐烦,好似一个叛逆的女儿。
“没什么,也就想跟你聊聊。”徐父笑笑,已经习惯了她的态度,放缓声音,听上去倒是确实像来关心一下女儿的父亲:“你升上高压力大,我——我们也明白你的烦恼。
有什么事情,都应该告诉我们。我们是你的家里人,我们都有责任——”
“责任”。
责任,责任责任责任!
又是该死的责任!
谁要你的责任!
我要的是……你的爱啊……
徐炫的头脑好像忽然被针扎过了!
没想到什么刺激了徐炫,她忽然直起身哗啦一下子把旁边书台上的东西全扫下来:“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以为你是谁?”
她深深地吸一口气,像是一头发怒的小狮子,声音尖锐带着愤怒:“少给我假惺惺的!……出去,出去!!”
徐父一时也是惊吓一下,然后立刻安抚她:“小炫,小炫……别任性,别生气,你怎么了,你告诉爸爸,我……”
徐炫这时候慢慢抬起头,死死皱着的眉拧成凌厉的弧度,眼睛里是虚弱的怒气:“我说——不关,你的,事。”她一字一句地指着门外:“出,去。”
“小炫,小炫你怎么了?”她的动静太大了,徐夫人这时候也闻声赶来,惊慌地看着她的丈夫和继女忽然矛盾,赶紧轻轻晃动丈夫的胳膊:“你,你跟小炫说什么了?小炫这么久没回家,你让孩子睡个好觉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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