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金这长相就是一把双刃剑,不少客人冲着美人老板娘去她那吃饭,虽然大多只是看看过眼瘾,但也难免有一些登徒浪子。
别人要看,来金任人看,反正看了她也不少块皮还能招揽生意,口花花她也忍了,这些市井中的男人大多都爱说荤话,她早习惯了,但要是想上手,她二话不说就能掏出灶膛里烧红的铁钳。
一来二去,这位早点西施rdquo;的名头算是打出去了,生意也比想象中好。
有人来向水银提亲,想娶来金。
水银统统回答:她自己的事自己处理,她是我学生,不是我女儿,我不能给她做这个主。rdquo;
来金想当然也是全部拒绝了。
我要是嫁,一定得嫁个家中有钱的,花不完的钱,躺着享福那种,人还要长得帅,最少看着得舒心。rdquo;来金回来和她说了说自己的择偶要求,又感叹:师父你以前肯定是富人家的大小姐,什么都会,一举一动都和别人不一样。rdquo;
她这些年已经猜测过不少次水银的过去,自己脑补出了无数恩怨情仇,水银也不说,任她去猜。
来金如今还是期盼着嫁一个如意郎君的,有时候她会忍不住问水银,师父,你怎么不嫁人呢?是觉得嫁人不好吗,还是没遇上喜欢的?rdquo;
水银的回答很简单:和好不好没有太大关系,我不做一件事,只因为我不想。rdquo;
第87章 正道七
来金喜欢上了一个人。
那一看就知道是个受过良好教育, 富裕家庭养出来的年轻人。
水银路过来金的早点铺子,看过好几次那年轻人坐在店里,有些迟疑和不习惯地吃着简陋的早点, 一身西服和逼仄喧闹的市井小店格格不入, 和那些敞着胸膛胳膊满嘴荤话的男人们也不一样, 一个是精致的瓷器, 一个是粗陶大碗。
他也不理会别人, 只看着来金, 眼里的迷恋显而易见。
他在的时候, 来金也和以往不一样,她不再撸起袖子和那些男人们大骂,遇上找茬的也不会抽出灶膛里的烙铁上手,她在那个年轻人面前尽力保持着体面和端庄。
她和水银在一起生活了几年,一直没能学会水银那种行止从容, 也不想去学,但如今她自然而然就开始模仿水银,只为了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得好一点。
在一个固定的环境生活久了, 碰到的东西一成不变,会很轻易被截然不同的存在吸引注意力, 一旦注意多了,爱情便应运而生。
水银一回想, 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似乎见证过好几个孩子的成长了, 她们或多或少,也有过青春萌动的时刻, 会喜欢上什么人,很显然,来金也到了这样的时刻。
她脸上的笑多了,搬出她那个小钱箱,咬咬牙从里面拿出一点去买了膏脂和头花,衣服也自然而然地换上了更鲜亮一些的――她以前出工都不在乎这些,只说每天做事忙乱得很,穿旧衣服也省得弄脏了可惜。
从她每天回家时的心情,水银都能猜到那个年轻人今天有没有去见她。来金还自以为瞒她瞒得很好,说话小心翼翼从来不提起那个年轻人,自己偷偷想起来,又偷着乐。
她大概觉得水银不会同意她和那个年轻人在一起,甜蜜中带着忐忑,但实际上水银并没有想去阻止。很多时候她并没有把自己放在家长的位置,而且这种事不会因为她的阻止就往好的方向发展,不然古今中外那么多对抗封建家长的爱情悲剧故事是怎么来的。
梅市这两年局势不好,不怎么安稳,各界名人富户都有不同的支持对象,一家大势已去,好些人都要惴惴不安。
有一支军队马上要退出梅市,往南边去,不少和他们利益相关的大户也要跟着走。就这么一阵,水银发现来金的情绪不太对劲,时常心事重重地发呆,有一天晚上还悄悄出了门,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水银在屋里听着,静静地、静静地叹息了一声。
她在银楼里打了个金镯子,是百岁平安的小金镯,样式是很经典的那种,一般是给家里小孩子戴着添福气的,楼里师傅按照水银的要求,在上面做了朵石榴花图样。
李掌柜,这是买了送家里小辈的?rdquo;师傅和她闲聊。
水银如今已经是银楼的小掌柜了,闻言笑笑随口答道:是啊,孩子要走了,给她当个念想。rdquo;
师傅掂了掂镯子的重量,给她举了个拇指,李掌柜真是大方。rdquo;
一天傍晚,来金做了一桌好菜在家等她。
我这些年受了师父很多照顾,我是真的把你当做亲生母亲看的。rdquo;
水银没说话。
我hellip;hellip;我有喜欢的人了,他也很喜欢我,我想嫁给他。你说过,想要做什么就去做,所以,我决定跟他一起走了,对不起hellip;hellip;rdquo;
水银终于摇了摇头,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人都只能为自己负责,哪怕我真是你爹娘,也没办法为你做决定。rdquo;
她说的话并不重,语气也平静,但来金却是一下子就哭了,抽泣着把她那个很宝贝的钱箱抱了出来,全部推到她面前,这是我存了给你养老的。rdquo;
这小财迷真是头一回这么大方,水银并没有拒绝,而是拿出准备好的那个金镯子递给了她,说:我不拒绝你,你也别拒绝我,戴上吧。rdqu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