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身份尊卑,明澜同庆王太妃还有另外几家王府的老太妃坐在一处,是昌瑞园中特特为庆王太妃修的一座二层小楼。坐在小楼之上,正好面对着戏台,距离不远不近,视野也十分开阔。
下方不远处的江泽努力克制着自己,却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向着明澜望去。
之前明澜进来之时完全不曾理会他,江泽虽然惊讶,但也能够理解,还等着散席之后这位长公主殿下会特意来找自己,解释一下上次不愿相让太医的原因,倘若她态度诚恳、及时认错,自己堂堂大丈夫,也就不再计较她一时的刁蛮脾气了。
然而,江泽左等右等,不仅没见这位长公主殿下来解释,自己更是完全被当做空气一样无视了。
眼看明澜陪着庆王太妃施施然上了二楼,从始至终就没有理会过自己,联想到自从自己摔折腿之后,这位长公主殿下不仅从来不曾探望,就连慰问都没有一句,江泽终于明白了mdash;mdash;这位长公主殿下不知何时已经转了心意,对自己的态度自然冷漠下来。
明明是很该放下心来的事,真正发生之时,江泽却只觉心头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仿佛是预料之中,却又夹着一股气怒与失望mdash;mdash;看这位长公主殿下百般温柔的架势,原以为是一腔痴心相付,让怀着利用之心的江泽都稍感歉疚,到头来却也不过如此!
许是看出江泽脸上神情不对,旁边的庆王世子突然问道:江兄这是怎么了,莫非有什么不适?rdquo;
无事hellip;hellip;rdquo;江泽敷衍地笑了笑,随口应付了过去。
庆王世子似乎也察觉到了江泽的冷淡,于是同样随口回了一句:没事就好,我看江家小姐刚才一直望着这边,似乎颇为担心呢。rdquo;
他玩味地笑了两声,身边一个小厮突然附耳过去低语几声,庆王世子便大有深意地看了江泽一眼,起身离去。
但他这仿佛只是随口的一句话,却让江泽从刚才那种古怪的心情之中清醒过来,第一时间就向着江雅容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到江雅容神情黯然地低下头,眼角似乎微微泛红。
江泽几乎就要抬脚起身,习惯性地过去安慰她,只是顾念到这里的场合,又生生压抑住了这种冲动,目光却还是一瞬不瞬地落在江雅容身上。
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他只能看见江雅容低落地垂着头,旁边的杨氏满面关切地凑过去,递过了一张手帕,又悄悄说了几句话,江雅容神情一变,那双清澈而明丽的眼睛里闪过几许慌张和忧虑,下一刻便突兀起身,一把推开了杨氏,慌乱离席而去。
这点小小的变故引得不少人看过去,杨氏淡定依然,颇有些宠辱不惊的风范。于是,见没什么热闹可看,这些人又纷纷遗憾地收回了目光。
只有江泽一个人忧心忡忡,本就心情不畅的他,在旁边几人的起哄之下狠狠闷了几杯酒,渐渐产生了些微醉意。
不一会儿,一个小丫头突然跌跌撞撞地跑到这边,大着胆子扯住江泽的衣袖,声音里还带着些慌乱:公子,不好了hellip;hellip;rdquo;
见到不少人的目光投过来,她急得脸颊通红,含含糊糊地隐去一些话,最后只说出一句:小姐有急事找您!rdquo;
江泽的酒意散了三分,看见妹妹身边的丫鬟神情这么急迫,觉察到不对,反手便拽住对方,急声道:小姐在哪里?快带我去!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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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不久之前,众人进了昌瑞园,听着戏台之上那不疾不徐、婉转动人的嗓音,江雅容坐在杨氏身边,神情恹恹。
她这半天过得可谓憋屈,来的路上听着杨氏拐弯抹角讽刺了一路却不能还嘴,之后在王府门前又被父亲训斥一番,狠狠丢了颜面,那些表面言笑晏晏的贵女们此时心中不知怎么嘲笑她呢!
心情低落之际,江雅容依恋的眼神下意识地投向自己心目中最大的依靠mdash;mdash;兄长江泽的身上,却见江泽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一边喝酒,一边不时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小楼。
江雅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望见窗边那一道美得摄人心魄的身影,她心头一突,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急急低下头,手上的茶杯一松,滚烫的茶水溅湿了衣袖,在她那素白如凝脂的手上燎起了几个通红的大泡。
嘶hellip;hellip;rdquo;
江雅容轻抽一口气,眼眶微红,旁边的杨氏立刻皱着眉一脸担忧,口吻里略带几分责备: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rdquo;
她满面关切地递过来一张手帕,在江雅容警惕的目光里露出一个无比慈爱的微笑,但压低的嗓音中却吐露出讥诮讽刺的话语:心上人变心的滋味好受吗?rdquo;
江雅容惊愕地瞪大眼睛。
不想连累我们侯府满门的话,就收起你那些恶心的心思!长公主殿下身份贵重、端方明艳,岂是某些不守人伦、自甘下贱的女子所能相比?泽儿如今能想明白才是最好!rdquo;
杨氏的声音很轻,但却字字如刀,刀刀插在江雅容心上,配合着她那轻蔑与鄙夷混杂的目光,让江雅容心中一阵羞愤。
被自己一向看不上的出身卑贱的杨氏反过来一通冷嘲热讽,鄙弃不屑,江雅容脸上血色尽失,忧虑,恐慌,羞恼,怨愤,种种情绪尽数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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