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不安堂内钟声响了两下,早课结束了。
赵况敲敲剑架,示意他们把木剑放回去,三人中的女孩儿赵如是率先放回木剑,韩司云和被周池批“不堪大用”的胖小子则好奇地往亭中张望。
韩易对上了韩司云的目光,面不改色,又给周池倒了杯茶。
“笃笃”两声,赵况催促孩子们放下剑,着人带下去洗漱吃饭,自己则走到亭中。
“少主,哪里用饭?”
“与你们一道便是。另外嘱咐陶然厅,多加一副碗筷。”
赵况说是,抱拳一礼,随即将视线投到韩易身上,沉声道:“少主好心留你,待你客气,我却没有那么好相与,如若被我发现你敢对少主不利,我便拿你喂剑!”
韩易不慌不忙:“我身负重伤,阁下怕是多虑了。”
亭中气氛剑拔弩张,周池看着鸡妈妈似的赵况,心道他莫非就是此次的头号男配?
眼看气氛越来越僵硬,周池赶紧站起来:“吃饭吃饭,师兄前面请。”正冷着脸的赵况顿时一脸无奈,又拿周池没有办法,只能前面带路,领着周池与韩易去用饭。
作者有话要说: 修bug
第41章 镇山河(3)
接下来几日韩易便真如周池吩咐的那样,卯时不到便起身来到不安堂,带着仨孩子跑步扎马,不时教一套强身健体的拳法,操练出满头的汗,而后交给赵况带去练剑招儿。
用完早饭后,祝方该上场了,鸡妈妈似的带着仨孩子回去背御虚剑法心诀。
中午有足足一个时辰的小憩时间——御虚宫原先并没有这项规矩,周池来了之后,硬说“非昼寝无以成大事”,于是师兄弟几个,除了赵况,在用了午膳后一齐倒头大睡——得亏原主也是个不着四六的人,没引得赵况生疑。
昼寝醒来,周池左想右想,不知该安排什么活动,恰好看见嵇水提溜着个小水桶往药圃里浇水,于是拍掌决定每日申时由嵇水给几个孩子教授歧黄之术。
堂堂“魔窟”御虚宫,就这么变成了给仨孩子习武学艺的教书馆子。
这天周池自剑室练剑出来,热得满身汗,正想沐浴之时,祝方敲门进来了。
周池闪身躲在门后将衣服穿了,动作虽快,但祝方仍旧看见了他那三师弟背上一对漂亮的肩胛骨。
他以手遮眼,毫无诚意地问道:“我要不要先避一避?”
周池懒得和他废话,问:“师兄找我何事?”
“还能有什么事?”祝方道,“那韩易混进我们御虚宫已有好几日了,我担心……”
周池道:“只身闯虎穴的人都不担心,我们担心什么?”
祝方一想也有道理,哪怕韩易没有封了武功,只身闯进御虚宫,也怕是有来无回,只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单凭韩易竟能找到御虚宫所在之处一点,就不得不让人提防。
祝方问:“那现在我们要如何应对?”
周池道:“歇着。”
祝方满脑袋问号。
周池道:“他好不容易才混进宫来,一尚未摸清我的深浅,二没有把握将三个孩子完好无损地送出去,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举动。”
祝方问:“那我们就一直这么等着?”
周池道:“当然不。我御虚宫与韩敬老贼的仇,江湖上人尽皆知,再过两个月就是武林大会,我猜测他定会想到我们会下山找那老贼的麻烦,是以他多半会在那时与老贼里应外合,我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来一招移花接木。”他敛眸淡淡道,“不取韩敬老贼项上人头,我誓不为人。”
他语气轻飘,听不出喜怒,祝方心口却忍不住酸了酸——
他六岁时被祝红叶带回御虚宫,改“祝”姓。
一年后的一日,祝红叶忽然将他和赵况叫了去,要他们起誓一辈子照拂“周池”,他懵懵懂懂应了,而后目送着祝红叶提剑下山。身边高了他一个脑袋的赵况一脸肃穆,单手握拳,另一只手死死按在“周池”的肩上,不让他追下山去。
半月后,山下传来消息:卫道剑韩敬迎战魔女祝红叶,邪不压正,祝红叶曝尸荒野。
消息传上山后,“周池”疯了似的要下山,被赵况一手刀砍晕了,再醒来时,“周池”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贪图玩乐,而是成天将自己关在不安堂练剑。
六岁稚子,脸上婴儿肥尚未褪去,已能握起堪比他个头高的长剑了。
祝方暗暗叹了口气。
他这一辈子,没进御虚宫前,不过是个衣食不饱的小叫花,进了御虚宫后才知道吃饱穿暖的滋味,不仅有书读,还习了武、捡了一个精雕玉琢的小师弟。他从未问过御虚宫与韩敬有何仇怨,他只知道他的三师弟要报仇,那么这世上便不能有人阻拦他。
师兄弟两人正聊着,嵇水派人来报,称韩司云等人擅自闯进了后山,已有一个多时辰了。
周池眉头一皱:“派人去找了吗?”
那仆从道:“嵇水师叔命段公子带人去了。”
周池问:“寻了多久了?”
仆从答:“约有一刻钟了。”
“你去回小师弟,此事我知晓了,让他不用挂心。”周池遣走仆从,对祝方道,“山中多野兽,我也去看看,韩司云留着有大用,可不能叫大虫叼了去。”
说罢顶着一身臭汗往后山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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