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祝弈君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宁致。
“这么浓的血腥味你闻不到?”说罢,他放下茶杯,站起身,“我去给你找伤药,雪霜那丫头是不是也进来了。”
宁致用的是肯定句,也无须祝弈君回答。
他走出寮房,关上门,来到内寺,便听到走廊尽头有女子的哭闹声。
“我是来找我们家公子的,你们这群秃驴,把我家公子还给我,呜呜呜,我不走,不把公子还给我,我就不走……”
宁致眉心一抽,扶额上前,看着一众僧侣拿坐在地上抱膝找公子的雪霜束手无策,无奈道:“雪霜,你的礼数呢?怎能在佛门宝地扰人清修?”
雪霜一听到自家王爷的声音,连抬起头来,抹着眼泪哽咽道:“王……公子,奴婢把姑娘丢了……”
正拿雪霜毫无办法的众僧侣见宁居士与这位私闯佛门内院的姑娘相熟,劝说了几句,大意是内寺不方便女香客进入,让他赶紧把事情处理好。
宁致点头应了下来。
男子寮房他不方便带雪霜进去,就把人带到寺外的凉亭,还没开口,雪霜啪地跪在地上,拉着他的长袖哽咽道:“王爷——”
“你先起来!”
“不!”雪霜倔强地跪在地上,“奴婢自知有罪,您想怎么惩罚奴婢都行,但请您跟奴婢回府,不然……”
她说到这儿,咬了咬牙,梗着脖子道:“不然奴婢长跪不起!”
宁致都被她给气笑了,“起来,这是命令!”
雪霜是纯正的古代人,又出自等级森严的皇宫,对主子的命令刻在了骨子里。
她不敢违背宁致的命令,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想继续劝说,宁致直接打断她想说的话,“下次不可再贸然行.事!”
“可是王爷,姑娘还在……”
“在这等着!”
宁致找僧侣要了伤药,回到寮房,祝弈君还在,他把伤药放在木桌上,看了眼神色不明的祝弈君,“你先处理伤口,回头我让人送你出去。”
“雪霜姑娘呢?”
“她在寺外的凉亭。”说罢,他避嫌地转过身,抬步朝门外走去,不想,门‘嘭’地一声无风合上了——
“你这是何意?”宁致头也不回的道。
“只是有些事想不通想请教你。”祝弈君收回手,起身走上前,把宁致堵在门板上,一双凌厉的眸光由上往下开始打量,人,还是那个人,同样的脸,同样的身形,可气质和行.事作风却截然不同,一个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遭的人当真能改变的如此彻底?
他直直迎上宁致的目光,像是要透过对方的双眼直入对方的灵魂,良久,他突然开口道:“志怪杂谈里有这么一桩趣事,说一农家子,失足溺水而亡,家人忍痛为其办理丧事,不想却在当晚,对方破棺而出,死而复生了。”
说到‘死而复生’,他敏锐地察觉到宁王眼底闪过一抹沉思,他不动声色的继续道:“家人问其缘故,对方声称是去了阎王殿走了一遭,阎王说他阳寿未尽,便送他还阳了,家人自是欢喜不已。只是,家人想不到的是,死而复生的儿子性格大变不说,还从大字不识的农家子一跃变成了饱读诗书的文人,对方对家人的解释是阎王为弥补错勾他魂一事,便夜夜入梦授他知识,多年后,这人一路考取功名,金榜题名,更是在多年后,位极人臣……”
宁致静静听他说完,开口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祝弈君嫣然一笑,本就出色的容貌在他这一笑中仿若寺庙后山娇艳的桃花,美的令人窒息。
祝弈君深知自己容貌带来的震撼,可对方却是连一丝波动也无,他敛起笑容,意味深长道:“我就是觉得这事儿挺有趣的,想与你分享一下。”说着,他打开门,作了个请的姿势。
待宁致一走,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嘀咕道:“难道这夺了宁王躯体的孤魂野鬼前世当真是个和尚?”不然怎抵挡得住他的美色?
祝弈君的怀疑也不没缘由的。
宁王跟阿弟有长达一年的恩怨,阿弟时常找他抱怨宁王,他为了阿弟,对宁王做了一番了解。可以说他很了解宁王是个什么人,甚至他还可以自信的说,怕是连宫中太后和皇帝都不一定比他更了解宁王。
一个没有实权,不学无术,空有花架子,只会仗势欺人的人一夜看破红尘……
虽说有一夜之间看破红尘的先例,可这事儿落在宁王头上,他怎么就不信呢?
且宁王他……他不但看破红尘,还短短几月学会了学子苦读数十年才习得的四书五经,就连世家子弟从小培养的君子六艺他也会一些。
祝弈君以前没往孤魂野鬼这方面想,只是觉得鬼怪之说太过飘渺。
现如今是事实搁在了他的面前,叫他不得不这样想,而且对方好像也没特意去遮掩。
祝弈君想到对方那副禁欲的模样,若是染上……不怎地,心突地躁动的厉害。
他简单地处理了身上的伤口,又袖口掏出面纱,给自己遮面,推开门等在门口的是一面容普通到丢进人群就找不到的男子,男子道:“奉主子之命,送姑娘回府。”
“不必了。”祝弈君抬眸在院子里环视了一圈,没见到宁王的身影,心里说不上有没有失望,只是回头往多看了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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