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云天有些别扭:“妈这里能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汪母微笑道:“我请了一位曾经真正的官太太来家里做客。她的丈夫曾经做到了从三品的京官,现在没有大清朝的官可以做了,现在却也做起来了造船的生意。这位太太,可是厉害的很呢。”当然了,这位厉害的太太,生了三子一女,那最受宠的女儿,现在可还没出嫁呢。
汪云天又不傻,一听就明白了,起身就走,不肯去陪这位小姐。比起这些一个模子雕出来的大家闺秀,他还是更加怜惜他的蕊儿。
登时气得汪母一个倒仰。
等到那位太太带着女儿来上海市的那天,汪母瞧见汪云天果真没有过来陪客,心里头才真是气得咬牙切齿。
这位官太太姓江,夫家姓李,李太太人很温柔,脾气也好,教导出的女儿也是个温柔大方的性子。母女两人瞧见汪云天没来,倒也没恼。
李太太温柔的拉着汪母的手:“孩子们没缘分,咱们却是有缘分的。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从前也是有个亲妹子的,只是战乱频发,后来,大清……没了,我们家里那时候乱成了一锅粥,也顾不上这个妹子。等想起这个妹子,派人来找时,派去的三波人,只有一拨人回来了,说我那妹子的丈夫没了,一家子都从家乡搬走了。我也不知我那妹子如何了。不过,今日瞧见妹妹,我却是觉得分外亲切。妹妹且不要管小辈的事情了,他们没有缘分,我们有,就暂且先续我们的缘分好了。”
李太太的女儿并未穿洋装,而是穿了一身比较保守的旗袍,整个人也是亭亭玉立,乖巧的在一旁奉茶:“姨母,请喝茶。”
汪母顿时觉得,果然还是这有身份的人会说话,会教导孩子。只是,这位李小姐,怎么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汪母到底没多想,只喝了茶,就忙着恭维李太太和李小姐。李家这样的人家,大清朝在的时候能做官,大清朝没有了,李家还能接下造船的生意,这样的人家,汪家当然要好好的交好。
只恨那个臭小子!这么好的岳家不要,偏看上叶家那个贱人!
一时间汪母只顾着招呼李家母女,并没有去“关照”叶家。李家母女没能相成亲,倒也不失望,反倒和汪家人交好,以后若是李家生意要发展到上海,也不算是孤孤单单,人生地不熟的。
汪母还拉着自己女儿,陪着李家母女,在上海市的几个好景点逛了逛,李家母女甚是满意。汪母和女儿见到李家母女的凤仪,都觉得儿子/弟弟就是个蠢的,这么好的岳家和女孩儿,汪云天究竟是哪里想不通,才非要死赖着叶家那个贱人?
汪母恼怒,汪父和汪云天的大哥也很恼怒。李家现在是生意人,可原先是做过官的,家里底蕴肯定厚实。再加上那李家女孩儿,他们也都见过了,很是配得上汪云天,哪怕那李家女孩儿比汪云天大了两岁,可女大三抱金砖,有甚不好?
于是等到汪云天回家后,就被汪父和大哥压着臭骂了一顿,然后,汪云天就不得不送李家母女回山东。
而汪云天一走,汪母就立刻动作了。
汪云天是个傻的,她可不是傻的。那租来的小院是租了一年,现在过了三个月,也就只剩下九个月了。汪母想要教训叶家,但也不打算打死老鼠伤到玉瓶,因此没有赶叶家离开,而是让人直接将叶思蕊给带走。
叶思蕊是认识汪母身边的婆子的,见这婆子来接人,还以为是汪母被心上人说服了,心下大定,欢喜的一张脸上都笑开了花。
那婆子就笑:“姑娘您还有什么东西要收拾吗?咱们太太也说了,虽然不能暂时将您明媒正娶,可好歹也是能给个姨太太的身份。您这要带走的东西,可就是您的嫁妆啊。”她说的相当露骨,“您也别觉得太太不好,您想想,叶家的名声如今都成什么样子了?您家里人连亲生女儿都敢舍弃,好好一个长女,都能送去歌舞厅跳舞陪酒,那谁知道……下面的姑娘,就都是好的?别,姑娘您也别说,您跟我们二少爷的时候就是干净的。咱们可是听说过的,那些风月场上的人,惯是会些手段,将自己假装成处子之身。二少爷素来洁身自好,严以律己,二位原就是要定亲成亲的了,怎的这段时间都等不了?哎,所以啊,姑娘也别真怪我们太太,要怪就怪你们家里人,怎么就放着家里大姑娘去了那等风月场?既然做了这孽,享受了这福气,姑娘啊,您现在这名声受损带来的坏处,您也就只能受着……快去收拾了些好东西来,否则的话,这些东西,也不知将来要便宜了谁?”
字字句句,都在挑事。
刘氏和小江氏听得浑身都在发抖,叶思蕊双目泪流,捂着脸,仿佛想通了什么,扭过身子就去收拾箱笼,果然把自己的珍贵些的东西都收拾走了。
临了临了,还跪在刘氏和小江氏面前,问道:“奶奶,妈,女儿这就要嫁人了,不知女儿可有嫁妆?”
小江氏登时哭的泪流满面,转身要拿东西去,刘氏死死的抓住了小江氏的手臂:“拿什么拿?一个死丫头片子,又不是给人去做正妻,做个妾而已,就想着要跟你兄弟争家产,你要脸吗你?滚,赶紧给我滚!”
小江氏到底心疼女儿,把手腕上的银镯子撸了下来,塞给叶思蕊:“你先拿着这个……”
叶思蕊呆呆的,听着祖母骂她的话,心里委屈极了。原来,她的祖母和母亲,也是重男轻女的。只是原本的家里,有大姐一个人吃苦受罪,所以才显不出来家里更偏心弟弟一些。因为相对大姐来说,所有姐弟都是受益者。大姐没了,祖母和母亲,可不就只能压着她们姐妹,给弟弟们创造利益了吗?没瞧见小妹明明可以继续读书,祖母和母亲也不许她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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