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茶楼是洛母的陪嫁之一,茶楼的茶味道正,地段也好,掌柜的经营得当,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茶楼,系统提醒她这间茶楼和顾希越有些关系。
这些日子,明媚几乎日日都会来这里喝茶,趁着人不注意四下看了看,却也没看出什么不同来,只是茶楼西面的一家成衣铺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家铺子叫诚意阁,门面甚小,看起来也有些简陋,生意却意外的不错,并且铺子掌柜和茗楼的掌柜关系似乎很好的样子。
明媚琢磨了许久,还是没琢磨出什么来,便安慰自己车到山前必有路,早晚能知道的。
且说数日后,皇帝在勤政殿抽考各皇子的学问,众皇子皆对答如流,唯有七皇子顾希越一问三不知,甚至还出言顶撞。
今上大怒,抓起御案上的一方青玉镇纸就砸了下去,那镇纸堪堪擦着顾希越的左额角飞了出去,摔了个粉碎,顾希越的额头登时青红一片。
顾希越懵了一瞬,回过神来,梗着脖子还想反驳,皇帝一看火气更盛,连声让顾希越滚去殿外跪着,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了,想不明白不许起身。
勤政殿里的这一出自然瞒不过各宫的眼睛,皇后与郭贵妃急急忙忙赶到时,顾希越已经在殿外跪着了,他面色青白,额头上还有大块淤青,瞧着甚是骇人,却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勤政殿外的太监看到皇后和贵妃都来了,急急行了礼,忙不迭地进去通报了。
皇后见了顾希越这般模样,心疼不已,将他揽到怀里,拿出帕子为他拭了拭汗,轻声道:“越儿,怎么样?可是疼得厉害?”
“母后……”顾希越向来顽皮,皇帝也不是第一次罚他了,可像今日这般的还是从未有过,饶是顾希越也害怕了起来。
他本就是强撑着,一见到母亲,眼泪立时涌了出来,可只在眼眶里打着转,硬是没掉下一滴来。
皇后一看,更加心疼,只恨不能代他受这许多苦楚。
这时,从殿内出来一个太监道:“皇后娘娘,陛下请您进去。”
“越儿莫哭,母后去去就来。你们不必跟来,本宫一人进去。”皇后轻轻松开了顾希越,又对侍从说道,说罢转身进了勤政殿。
顾希越看着打开又关上的殿门,心里越发杂乱起来,忽一眼看见郭贵妃撑了一把纸伞,正立在他身旁,为他遮掉这渐渐毒辣的太阳。
顾希越眼眶又热了起来,抬起头唤了声:“郭母妃。”
郭敏低下头,微微一笑:“你与你皇兄是亲兄弟,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看着你这般,我心里也难受得紧,你要记得这次教训,以后可不许再忤逆你父皇了。”说着将纸伞向顾希越的方向倾了倾,她自己的面容倒有一半露在了日光下,发着淡淡的光,看得人心生暖意,顾希越点点头,心里如是想到。
又过了两炷香的时间,顾希越已有些摇摇欲坠,却仍强打起精神。
“吱呀”一声,殿门从里面打开了,帝后并肩而出。
皇帝站定在顾希越面前,面色沉沉,不辨喜怒,目光扫过一旁的郭贵妃,眉头皱了皱,旋即又将视线转回顾希越身上。
“跪到晚膳时分,”他顿了顿,复又说道,“再有求情的,便不用再起来了。”
“是,父皇。”
“多谢陛下。”皇后不敢再多待,生怕再惹得皇帝发怒,福身后便回了未央宫。
皇帝又睨了顾希越一眼,转身进了勤政殿。
他揉了揉眉心,背影显得有些佝偻,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他也不转身,微微叹了口气:“朕说过,任何人不许再求情……”话还没说完,一双柔荑抚上了他的额角,他转过身,见郭贵妃正专注地看着他,眸光里满是关切。
“陛下,坐下来吧。”郭贵妃轻轻拉过皇帝的手,绕过桌案,等皇帝坐下,又为他按了起来。
郭贵妃的动作娴熟轻柔,皇帝的眉头渐渐舒展了开来,双眼微阖。
“越儿幼时便聪慧过人,三岁识文断字,”郭贵妃的声音缓缓响起,“五岁上便能作诗,等到十岁,就连他皇兄有时也会被他问住。”
想到当时情景,郭贵妃轻笑。
忆及顾希越儿时,皇帝的神情也变得轻松起来,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郭贵妃继续道:“越儿不过十三,还是个孩子,夫子讲课枯燥,他贪玩些也是正常,世人打小都是这么过来的,陛下不必如此生气,越儿正是孩子天性,哪像他皇兄,总是这么老气横秋的,也没个孩子样。”
“铖儿是朕的长子,自小稳重大气,在小七这个年纪就已经能与朕对论,可你看小七现在,年岁越长学问越是一塌糊涂,远不如他小时候,如今受了训斥还是不知悔改,孺子不可教也!”皇帝将茶盏狠狠砸在桌上。
郭贵妃心疼揉揉皇帝的手:“陛下息怒,臣妾知道您今日虽重责了越儿,心里却比谁都要难过,天下无不是的父母,陛下也是希望越儿能成器,只是一切都不可操之过急,越儿颖悟绝伦,何愁不能成才。”
郭贵妃放下手,走至皇帝身侧:“臣妾只希望陛下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您是铖儿和越儿的父君,更是懿国的一国之君,是臣妾的夫君。”
皇帝睁开眼睛,眸光微动,将郭贵妃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你总是能叫朕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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