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世而独立, 下一句是什么?
羽化而登仙。
卿卿急忙举起笛子吹了起来。
他听见了!
但是他找不到笛声来自哪里。
为什么不回头看看?
卿卿陡然气愤地一敲笛身。
蓦然回首。
那人的眼里沉了街灯的碎光, 飘着淡淡的金色。
有些冷淡,有些迟疑, 有些疑惑。
或许还是有些惊喜的, 因为他笑了起来。
——微妙地动人。
卿卿觉得自己的脸红了,她又急忙朝天一指。
和大乐准备好的烟花在王都上空绽开。
卿卿永远无法忘记这一天。
她在踏着一地落花回去时, 就在想, 我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天。
她越走越急, 以至于浑身都在战栗。
以至于头顶传出大乐的声音的时候她都没反应过来。
“——玩得开心吗,我可是一个人在宫里。”
卿卿陡然回神,浑身一松。
“……谁让国师不允许你出去呢。”
大乐的神情有些古怪,他瞅了卿卿好几眼,说:“你的妆花了。”
卿卿一闷,不再看大逆不道坐在宫殿顶上晃悠腿的大乐, 往殿内走去。
大乐跳下来,在她身后问:“现在过年呢,你要不要去看看你的母亲?”
正走进宫殿的卿卿一怔,轻轻“嗯”了一声。
她坐于梳妆台前,有侍女上前为她重新梳妆。
“等会要去山里,再隆重一些。”
少女或许是不必要那么隆重的,但女帝要。
要再美、再贵、再傲一些。
她盯着镜子,镜中的少女眼睫轻颤。
艳溢香融,香培玉琢。看上去有些聪明,又有些野心的样子。
她又自己取来首饰戴上。头上的每一根珠钗都要价值连城,而且招摇欲飞。手腕上的镯子最好一晃就发出清脆的撞响声。
环佩之铿锵,珠翠之辉辉。她快速地一转头,如奏仙乐。
而在反射着亮光的珠玉后,她的目光一凝。
她的身后,出现了一名与她长得不像,但满眼哀戚的妇人。
她的头脑空白了一下。
妇人一下子冲过来抱住了她,大哭:“女儿!”
卿卿下意识回抱住她,喊:“娘!”
静嫔,她的母亲,十几年来一直在皇宫里,暗无天日。
她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拍着母亲的背。
静嫔却急道:“那个九皇子是怎么回事!”
她刚要解释,静嫔又说:“你可吓死娘了,娘以为真是你去叛国师!”
她一顿,拍在静嫔背上的手缩紧。
过了一会儿,她在静嫔紧张的表情中安慰道:“怎么会,国师是要让我当皇帝的。”
静嫔破涕为笑:“对对!我们要过上好日子了!”
“你要听国师的话!”
——要听国师的话。
然而就是国师让渊帝杀子祭天的。
她的母亲曾经为了她这个女儿勇对国师与皇帝,但那么多年,终究妥协了,害怕了。
不过没关系,没有国师以后也会过上好日子的。
她往后一站,张开手臂,笑着说:“我像女帝吗?”
静嫔欣慰而欣喜:“你就是女帝!”
卿卿笑完往门口一看,大乐在那有些百无聊赖的样子,张张嘴,无声地说,走了。
于是他们便出发了。
往山里的路上,大乐“哎”了一声,说:
“这些天听宫女说有陈家在找失踪多年的儿子。据说是听了一个叫做卜算子的道士卜的卦找的。”
“那不是老师吗?”
卿卿笑:“现在轮到我问了,你要不要去见见家人?”
“等我凯旋吧,但是我的字,还是得留着老师取。”
两个人相视一笑。
但林行韬没有来得及为陈珂乐取字。
骗子。
再也不信他了。
大家都好好地活到了那个时候,唯独他一个人走掉了。
卿卿和大乐本来对老师很有信心的。
你看,他说带大家吃肉就能带大家吃肉,说要假装九皇子都能称王。
从乞儿到王,天底下有几个能做得到。
所以卿卿相信老师一定能对抗国师的。
但她在天梯上还是害怕了。
当时的她站在最后一个台阶上,只要往上一步便能登基为帝。
她没有上去,她在等着老师。
而当林行韬掉下去时,她整个人一懵:我该怎么办?
天梯上不能用气运和道法,老师会死吗?
不,不会,老师那么厉害。
不,我要救他!
她一咬牙,准备立即称帝。
然而她听见了穿透云层的高歌声。
她的一只脚踩在祭坛上,又缩了回去。
她轻声与他一起唱。
她想起那段在道观的短暂而珍贵的时光。
[我会教你们很多东西。]
他的确教了很多很多,乱七八糟的,从帝王权术到抽水茅厕的简易制法,但没有一样是没用的。
他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师了呀。
卿卿开玩笑说:“老师你这么优秀,我的眼光不会被你变高到嫁不了人吗?”
大乐笑:“卿卿嫁不了人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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