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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他赵略,生来有龙守护——那个曾经流传的逸闻是那么说的,不是吗?正因为大家知道她做过什么,所以当孩子好好地活下来时,这种有神龙守护的事才这么地令人相信,不是吗?谁会真的因为护士的一句“宝宝旁边有什么东西”而傻傻地相信有龙啊。
    赵略从小到大准到不行的直觉让他觉得他想的是真的。
    说来好笑,他被自己的一个直觉猜想给气到了。
    大晚上的请朋友喝酒,甚至将脾气撒在完全无辜的王熙臣身上。
    当似真似假地告诉王熙臣这件事的时候,他在想要是王熙臣要是骂他妈妈,那他就骂王熙臣,要是王熙臣知道这是个赌约而生气了,他就狠狠骂自己,要是王熙臣不以为意,那他也跟着不以为意。
    结果王熙臣的眼神里满是恐惧……
    比赵略自己还要惶恐。
    好像,王熙臣在害怕赵略真的差点就不在这个世界,惶恐赵略话里话外把自己当怪物……
    望着他恐惧之后浮现的近乎于苍白的安慰神色,赵略以一个笑话作为这件事到此为止的信号。
    他笑,王熙臣也只好跟着笑。
    告一段落。
    只有一句话从梦中浮现,像白色锦鲤浮出水面时划开赵略的倒影,将倒影击碎,将梦境击碎。
    ——我是什么呢?
    …………
    ——我是赵略。
    ——我是林行韬。
    赵略睁开眼睛,思绪在一瞬间的清明后转而茫然。
    茫然的思绪中,鼻尖碾碎花瓣的清甜香味格外得清晰。
    揉了下惺忪的眼睛,他看到自己躺在床上,盖着柔软的被子。他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玻璃窗旁的垂直梁柱,冷淡华丽的家具和高而层次感的天花顶令这个房间不像是人睡的卧室,而是像是供奉神明的殿堂。
    过了一会儿,他才掀开被子,挪着身体坐到了床边。
    他面对着近处的、不知在床边等了多久的加斯帕德。
    加斯帕德穿着一件白色的袍子,没有一丝拼接的痕迹,从头到脚连褶皱都少有。他金色的长发就像这件苍白得如同裹尸布的袍子一样一丝不苟地垂在脑后,房间里其实也点微微的风,但这点风仿佛也在修饰着每一根发丝。
    他坐姿不是特别端庄,却极其优雅,膝头摆着一本书,在赵略坐好时,正慢慢地翻过一页。
    书页翻动的轻微沙沙声以及赵略衣物摩擦间的细微响动让透过这个房间的阳光暖得灼痛人心。
    赵略动了动腿,膝盖与加斯帕德的膝盖相碰。
    他问:“我睡了多久?”
    加斯帕德一停,抬起头,回答:“三天。你完全可以接着睡下去,我会在这里陪着你。”
    还真就躺赢啊,赵略想。
    “你在看什么?”赵略问。
    加斯帕德说:“《深挖母爱》,楚天著名教育家所作。”
    他念出了正在看的一段话:“有的人太高估母爱,人类最脆弱的时候恰恰是在母体的时候。那时候人类的生死不受任何法律保护,因为他们只是一团肉,一团会呼吸的、攫取着母亲营养的肉。”
    ——一团肉。加斯帕德神色平静地望着赵略,完美的面容上没有女性的柔美,却有着细腻的梦幻感,在头顶吊灯的渲染下调和出一种近乎于谎言的温柔与宠爱。
    他合起书,说:“有的人太低估母爱,人类最幸福的时候恰恰是在母体的时候。那时候的人类不是人类,仅仅是爱所灌注的血肉,唯一的身份就是母亲的孩子。”
    赵略想到他说的“你和他不一样,我和她也不一样”,他问:“你觉得她是什么样的?”
    加斯帕德弯腰,从旁边拿来了拖鞋,说:“一个溺爱孩子导致自己只能委曲求全的女人,全心全意地扑在母亲这一个身份上,没了孩子就活不下去,扭曲、可怜、疯狂。”
    赵略穿上鞋子,听到他补充了一句:“……也有着令我羡慕的地方。”
    他放好鞋子,准备起身,这时赵略先他一步站了起来,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起来。
    赵略俯视着那双绿色的光雾沉静的眼眸,说了在做梦之后变得很深刻的一段话:
    “我经常会觉得,一个女人,她不是三从四德、女德女诫的奴隶,不是从男人身上挖下的肋骨,不是一夫一妻中的妻,不是顶起半边天的劳动妇女,不是为母则刚的代名词,不是任何一种社会附加在她身上、令她更好更坏的身份。”
    加斯帕德勾起一个足以令人跪倒在脚下的美丽笑容:“那她是什么呢?”
    “她是自己的全世界。”赵略从加斯帕德的眼眸中看到了他自己,他为自己目前的长相稍稍惊讶,继续说,“你是你自己,正如你说的,你是世界的中心,你也该有是自己的时候。你是加斯帕德,那个没有接触到邪神、没有疯狂过的人,你不用为了孩子付出一切,不用委曲求全。”
    赵略收回自己的手,碰到加斯帕德颈部的皮肤,冰冷似蛇。
    他朝着窗口走去,他看到陈珂乐穿着盔甲坐在台阶上,眺望着远处的云朵,侧头看了一眼赵略后,陈珂乐哈哈大笑。
    “你现在长得太……”陈珂乐欲言又止。
    “什么?”赵略将银发往后撸了一把。
    “算了,我直男审美。”陈珂乐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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