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是聪明啊宋卿桥。”程韶之看出徐晚紧张的模样,笑眯眯的夸赞她,像是私塾里的老师在夸赞一个四书五经读得很好的孩子,眉目中透出一种雍容华贵的姿态出来:“你不如猜猜?猜对了我心情好了,兴许能看在你这份聪明上,让你明明白白的。”
徐晚打了个冷颤,忍不住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他是打算摊牌了吗?
是不是打算让自己死个明明白白?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那她干脆就问个明明白白算了,既然眼前的这个人不是程韶之,那原来的程韶之去了哪里?是不是已经死了?徐晚很好奇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和程韶之长得一模一样,还是占用了程韶之的身体?
“当然是……”程韶之沉吟了一下:“当然是我愿意了。”
“杀人难道还需要理由吗?”程韶之轻轻的笑了出来:“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难道还要跟你解释?”
“你占了我丈夫的身体。”徐晚望着他,身体却慢慢的放松了起来,目光在房间里面游弋着,最后,徐晚的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钢笔身上,这是宋卿麟给她的,在上海还是十分新奇的东西,笔尖很锐利,如果……
“哦?!”程韶之笑的更欢乐了:“这么说,你是在和我要谢礼吗?”
徐晚没有出声。
“我杀他们当然是他们该死。”程韶之淡淡的说着,好像是真的在和徐晚解释着什么:“他们作恶多端,当然应该死了,你说是不是?”顿了顿,就望着徐晚,问她:“你是不是很怕我?为什么怕我?”
徐晚垂眸:“人对未知的东西当然会害怕了。”
“你没有做过坏事,为什么要怕我呢?”程韶之像是个碎碎念的小朋友一样,眉眼间都透露着淡淡的笑意:“我杀了他们当然是因为他们做了坏事。”
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自己说对未知的东西会害怕,他不应该告诉自己他是个什么东西吗?怎么转移到会不会害自己这件事情上去了?可是看他这个模样,真的不会害自己吗?
徐晚沉思起来,不过宋卿桥到最后也确实是好好的待在国外,程韶之虽然对宋卿桥不好,可是的确没有杀了她,徐晚又有些怀疑,那个时候,宋卿桥并没有发现眼前这个程韶之的秘密,可是自己现在是发现了的……
“你到底是什么?”徐晚问他。
程韶之眸光闪烁了一下,心去沉了下去,有些话,现在不说,是不是永远都没有机会说了?
他望着徐晚,有些感怀,淡淡的说道:“我和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一家猎户,日子过得非常凄惨,家里有十个孩子要等着吃饭,但是只有他一个人上山打猎,打些獐子、野兔的让家人饱腹,孩子的母亲不良于行,每天只能围在床上做些针线活,去换点银子,因为过于操劳,舍不得点灯做绣活,这个母亲四十多岁就瞎了,什么也看不见,所以家里的日子过得更紧张。十个孩子慢慢长大,但是读不起书,只能跟着父亲打猎,但是山上就那么大点地方,打猎的人又很多,日子也是紧紧巴巴,有一天,这家的孩子在山上打到一只獾……”说到这里,程韶之垂下眉头,问徐晚:“你知道獾是什么吗?”
徐晚摇了摇头。
程韶之的神色就变得有些迷茫:“獾啊,就是一种动物……”
“他见那只獾长得凶猛可怕,就想着母亲一个人在家里不安全,就决定把那只獾送给母亲防身,他在獾的脚上系了绳子,拴在床头。那个眼瞎的母亲待在床上就觉得无聊,整天跟那只獾讲话,有时候自己会饿着肚子给那只獾喂东西吃……其实那只獾是听得懂人话的,他是个獾精,在山中修炼千年,机缘巧合吃了一千年才结一次果的仙果,正在飞升经历雷劫,所以法力尽失,被猎户的儿子捉到了,雷劫还没有历完,一道天雷打进了猎户的房间里,那个母亲虽然眼睛瞎了,但是听觉格外的灵敏,就把那只獾抱在了怀里,那道雷就劈在了母亲的身上。”
“其实那只獾法力尽失,虚弱的很,若再经受了那道雷劫,肯定是会烟消云散的……”程韶之的声音很低沉:“偏偏被那妇人给挡了,当场就被劈成了烟灰,那只獾终于有位列仙班的机会,却念着想还那个恩情,所以选择仍旧做一只獾精,等到下一个雷劫再行飞升。”
“獾化作人形,拿出自己的妖元点化猎户最有慧根的三个儿子,那些人一夜之间开了窍,考中了秀才、进士,最后金榜题名成了状元,春风得意马蹄急……最后入朝为官,位极人臣,显赫一时。”
说到这里,程韶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当朝的贵妃娘娘听了戏文里唱的精怪,一时玩心大起,皇帝就贴出皇榜,要在各个乡野村间寻找成了精怪的东西……獾变成教书先生给三位儿子们出谋划策,几人相处二三十年,他们心中也明白自己这位先生不是普通人。但是没想到,他们为了得到皇帝的恩宠,在自己这位恩人的酒里面下了药,请了道士做法,把这只獾打回了原形,关进笼子里送给了皇帝。”
徐晚望着程韶之,不知怎的,心中格外难受,竟然有点想哭:“这世界上,最难琢磨的就是人心了。”
程韶之淡淡的笑着:“只是一个故事,听罢便算了。”
“那三个儿子向皇帝进献谗言,说,吃了这只獾的肉,就可以延年益寿,长生不老,所以,皇帝就命御厨将这只獾宰杀了片成肉片,放入笼中蒸熟,御膳房的小丫头觉得不忍,就偷偷的把这只獾放走了,然后这丫头被处以极刑,挫骨扬灰,两世为人,她竟然落得个一样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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