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墨一路上都欲言又止,终于等到院门关闭,连忙靠近楚天舒低声说:“小姐,铁头给了我们两个银子,让我们别把今天谢公子来的事情说出去。”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足有五两的银子,一脸惶恐。另一个丫头只好也跟着把银子掏了出来。
楚天舒摆了摆手:“给你们就收下吧。”她瞥了另一个丫头一眼,“不过钱都收了,就要履行承诺,守口如瓶。”
她不把这次出游当成很严重的事情,可是甄士隐夫妻可不见得会这么想。要是被他们知道了,肯定要问个清楚,说不定还会阻止她继续去庄子里住,那她的试验就做不下去了。
淡墨得了许可,眨了眨眼睛,就把银子收了起来。另一个丫头也算机灵,知道楚天舒那句话是专门针对自己说的,连忙握紧银子保证:“小姐放心,今天晚上咱们就是去阊门那边看了河灯,一时贪玩回来晚了点。其它的,什么都没发生。”
楚天舒扯了扯嘴角。
淡墨跟着楚天舒进房,伺候她梳洗准备休息,瞅准空小心翼翼地问:“小姐,那……谢公子是不是……”
“不是。”楚天舒不等她问出来就打断了她的话,淡墨看她脸色不对,立刻把嘴巴闭紧了。
楚天舒心里是有些懊恼的,她今晚的表现太差了,居然被一个古人给套路了!
从阊门城楼上下来,她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可是又不能当着那么多人对谢鲲发脾气,只能一路上都不搭理他。
谢鲲当然不是真如他自己所说临时起兴来看看,明显是早有准备,提前在胡同口等她。接下来逛街、放河灯、上城楼、月下吹埙以及有意示弱卖惨,请她取字,都是处心积虑步步为营,不知道提前计划了多久。
在美丽的月夜里,在幽咽的埙声后,平时硬朗稳重的男人露出了少见的软弱,用低沉的声音诉说自己成长过程中的悲伤,他步步逼近,单膝跪地,却只是想要她帮他取一个表字。
她能生气吗?人家把她当成仙师尊敬,愿意把家中长辈才有的特权给她,恳请她给自己取字,意义重大。
淡墨以为谢鲲是喜欢楚天舒,故意把她们两个丫头支开是想和楚天舒单独相处。可是楚天舒始终没有感觉到谢鲲对自己的爱意,只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好感。这种好感很正常,就比如楚天舒如果看着谢鲲就讨厌,接下来也就没有什么合作这回事了。
然而谢鲲今晚这一系列的举动,却是把他自己当成了武器,一步步逼近,想要打开楚天舒的心防,进入她真正的世界。
他不甘心做一个只能被动接受楚天舒支配的合伙人?他想要得到更多的信息,掌握更多的主动,具备不可替代性?
其实从见过贾琏之后,楚天舒就察觉到谢鲲有过一两天的烦躁不安,她也猜到谢鲲可能是推测到了一些什么,害怕自己更中意贾琏。不过没等她去跟谢鲲解释,他就恢复了正常,楚天舒也就继续把精力投入了试验田里。
没想到谢鲲居然憋着大招,等到了今天晚上才放。
他想要通过这种办法,在楚天舒心里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在他们两人之间建立一种独特的联系,以后才不会出现什么比贾琏更有价值的人取代他的地位。
楚天舒能够理解谢鲲的危机感,因为她和谢鲲之间的关系确实是不对等的。
可是她恼怒的却是谢鲲采取的办法。他讨好也好,示弱也好,卖惨也好,这些小手段小心机,楚天舒都能理解和接受。她不能接受的是,谢鲲居然利用性别差异,在刻意勾起她心境变化的情况下,放肆逼近,更重要的是她竟然被搞得手足无措!
想想就觉得丢脸!
没有谈过恋爱,可是看过无数爱情作品的帝国公民,居然会被一个十六岁的古代毛头逼得方寸大乱,被人控制了局势!
这才是楚天舒最恼怒的一点!
谢鲲这是踩着边线大鹏展翅啊。楚天舒躺在床上,露出了一个森然的表情,明天见,谢重溟!
第二天早上,楚天舒跟甄士隐夫妻说了甄九夫妻两个在金陵被捕、入狱自尽的事情,把封氏听得一惊一乍的。
“所以我觉得我还是在庄子里多住一段时间,避避风头吧。”楚天舒的话让甄士隐也连连点头。谁知道金陵甄家会不会抽风,觉得甄九夫妻的事情和楚天舒有关系,回头惹不起那些官老爷,却找楚天舒来出气?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楚天舒又笑着问封氏:“舅妈,昨天跟我出去的丫头挺机灵的,我带去庄子里使唤行吗?”
封氏自然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计较,要知道这几天她跟知府夫人都送上了礼,看在楚天舒的面子上,韩夫人还请她过府做过一次客呢。
楚天舒带着淡墨和昨晚的那个丫头一起坐车去了庄子。
那个丫头有点小聪明,但是人品不行,靠不住,丢在家里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要是淡墨不主动交代说铁头给她们钱的事儿,她就真的准备不吭一声了?铁头能这么容易收买她,回头其他人也同样能做到。
楚天舒打算把她丢给庄头,就让她在庄子里干活,回头不惹事的话,就老老实实在庄子里找个合适的小子给她成家。
马车一进门,谢鲲就已经迎了上来:“你回来了……”
车帘一掀,两个丫头扶着楚天舒下了车,楚天舒笑得灿烂如花:“重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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