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说:“下雨前我都盖起来了,一点都不湿。”说着,他拍拍旁边的座位,抬头跟陆渊说:“陪我坐会儿。”
陆渊一坐下,余生就像没有骨头一样靠了上来,把头搁在陆渊的肩膀上,说:“我今天接到了一个电话。”
陆渊没有说话,他觉得余生现在只需要倾听。
余生自顾自地接着说:“是那边打过来的。”
不用问,陆渊自然是知道“那边”是什么地方的,那个地方禁锢着余生,也禁锢着自己。
“他说有人接下了你的任务,是榜单上第二名的红女巫。我听说她从来没有失手的记录,我们没有人知道她是谁,长什么样子,有多大年纪了。”
陆渊伸手搂住余生的腰,说:“我知道。”
余生没有丝毫惊讶:“看来你也收到消息了。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陆渊回答:“嗯。”
余生在他肩膀上靠了一会儿,又自言自语:“要是能让你的单子从那边撤下来就好了,我给那边白做一百个单子都行。”
听闻这话,陆渊欲言又止,他想把一切都告诉余生。
“可惜,那边的规矩是‘人死单撤’。”余生有些闷闷地说道。
陆渊搂着余生的手又紧了紧。
余生把头埋在陆渊的脖子上,用很小的声音说:“陆渊,你别死,好不好?”
“好!”陆渊抽出一只手来,轻轻地顺着余生的背。
这一个字,陆渊说的及其用力。
忽如其来的坏消息并没有使两个人的生活节奏被打乱多少,两人照例在十点半的时候,准时上床睡觉,只是今晚,陆渊搂着余生格外紧,余生也格外黏人一些。
凌晨两点,天黑如墨,连一颗星星也没有。
房间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连一丝路灯的光都无法透出。陆渊已经睡熟了,呼吸声与白天相比也放缓了不少。
余生睁开眼睛,在黑暗中,余生与陆渊离的极尽,常年累月训练出的夜视能力也不过是比常人在夜里看得更清楚一些。此刻,余生也只能看见陆渊的一个大致轮廓,可就是这样,余生连眼睛都不舍得离开陆渊。
可是,余生还是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来,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在出去之前,余生还回头看了一眼,确定了陆渊还在床上安静地睡着。
就在余生关门的一瞬间,还在床上沉睡的陆渊睁开了眼睛,他眼里锐利的光连黑夜也挡不住。
但,他也只是安安静静地躺着,没了其他的动作。
余生出了卧室之后,轻手轻脚地进了一楼的卫生间,他在脏衣篓里藏了一套衣服。黑色的连帽卫衣,黑色的长裤,黑色的运动鞋,以及黑色的棒球帽。他对着镜子穿戴完毕,把帽檐压得极低,确认不会有人能够认出他。
然后,余生出了门。
陆渊在房间里听了一会儿,没有听见发动机的声音,但他知道余生已经出门了。
余生是步行出去的,他一路避着摄像头。
这种时候出门,放任陆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独自在家,按理说不是太合理的。
但是余生之前研究过杀手榜上所有的人的成功案例,他认定红女巫习惯在接单后的三天到五天的时候行动,她动手的时间极快,不像余生一样可以在目标面前埋伏好几个月,甚至一年多,这 就是她为什么只接A级任务的原因了,因为她这样喜欢速度的杀手在S级目标面前是不够看的。
不过余生不得不承认得是红女巫确实厉害,她光是凭借A级任务就可以进入杀手榜单前十。
余生出了小区,找了个黑车,就往他以前租的房子去了。
余生搬到陆渊家后,他原先的房子并没有退掉,而是继续交着租金,留了下来。
打开门,这个房子好几个月都没有来人,空气中总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灰尘味。
余生径直走到卧室,潜入到床下,在床板上撕下用胶带粘在上面的一把储物柜钥匙。
余生看着手里的钥匙,叹了口气,心想:这下真是没有退路了,连自己准备用来跑路的钱都要掏了出来。
虽说余生了解什么叫做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拿到钱就去享受生活,但他还是为了以防万一,准备了一点逃命的钱,毕竟不到最后的时候,谁也不想死。
余生翻墙进入到小区附近的废弃车站里,在夜色里,这个废弃的车站显得格外黑暗而空旷。
余生的脚步寂静无声,他一面快速熟练地向里走,一面注意着四周的情况。他二十多年的杀手生涯使他不自觉地放轻自己的步伐,唯有被他行动激起的尘土,才显现出余生曾经来过这里。
余生拿着钥匙打开了其中一个储物柜,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大大的黑色的背包,他打开检查了一下,背包里露出了绿色美钞的一角。他又从柜子里拿着一把黑色的手机,把它别在腰后,枪械的冰冷穿透布料,几近冻伤余生的皮肉。
接着,他在街角又搭上一辆黑车,驶向这个城市最混乱的红灯区。
余生下了车。
红灯区里五颜六色的光照射在路过行人的脸上,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丰满女人三三两两站在街口招揽客人,还有溜冰过头的人疯疯癫癫地跟余生擦肩而过,险些撞到余生。穿着痞气,行为张狂的男人,从黑暗的小巷子里走出来,手上和衣服上还沾着温热的血,他“呸”得朝着地上吐了一口痰,也不知道哪个倒霉蛋会踩到它。点燃一根劣质的烟,呛人的烟雾朦胧着不断上升,遮住了他眼里的兴奋和得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