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的死亡,让他们仍然恨着“关巧巧”,恶意或许会在夜深人静时滋生,但等第二天看到“关巧巧”与“廖武”的脸,也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原因无他,他们还想活下去。
原本池小池还担心过这女鬼或许有杀人指标,但随着时间推移,池小池发现,她一直沉迷演戏,无法自拔。
不如演戏,杀人不如演戏。
只要没有戾气与杀机的人,她就愿意掏出心来对人好。
她的恶意,向来只会回馈给那些心存恶意的人,她是一面镜子,只照出人心底最肮脏的那部分,并百倍地反弹回去。
但甘彧不认为他们这后半程的安然无恙只是幸运而已。
系统给予的“出戏”这一提示,再直白不过,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好好拍戏,什么都别多想。
然而连续两个人的惨死,不可能让他们不多想。
倘若那天池小池没能镇住场子,或是没想着从他们手里提前夺走断匕,那么后续将如何发展,完全可以预料得到。
——马尾女谭悦会继续策划杀掉“关巧巧”,而毫无疑问的,她会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谭悦的死将引起团队中更剧烈的动荡,直接影响拍摄进度,而拍摄进度遭阻,“关巧巧”哪怕展露出一点点不满,也会加深任务者们心里的裂隙,担忧自己会不会“出戏”了,担忧自己是不是被“关巧巧”盯上的下一个目标。
——如此发展下去,他们要么更加笃定要杀掉她的决心,要么精神崩溃。
——甚至在极端恐惧的情况下,某些人会将矛头调转,酿成内讧。
一步步推进下去,只会是恶性循环。
到最后,他们会集体死于自己的惊惧、怀疑和不安。
总而言之,如果不是小池,这第八个世界他们不会度过得如此顺利。
再进一步,池小池最牛逼,不接受任何反驳。
任务完成得超乎寻常的顺利。
转眼半月将过,戏还没拍完,他们却已经要走了。
在离开的那天晚上,剧组恰好聚餐。
菜色很丰盛,还有红木枝烧烤。羊肉串在枝子上,渐渐分泌出金黄的油脂,在肉块外结出一层天然的酥壳,将新鲜的羔羊肉妥帖包裹起来,保证肉汁不再外溢。等羊肉烤熟,鲜红的辣椒末便随之撒上,勾起嗜辣人的馋虫和胃酸。
任务将近,大家一个个都归心似箭,对这美味也是味同嚼蜡。
……池小池和忙着为池小池烤肉的甘家兄妹除外。
“关巧巧”喝了点酒。她酒量很差,半杯下肚,就歪在池小池身边的躺椅上犯起了迷糊。
见她手里始终抱着一瓶矿泉水,池小池打算拿来让她漱漱口。
谁想她死死将矿泉水瓶抱在手里:“不要动这瓶……我舍不得喝。”
池小池与她已经很熟了,不由笑道:“你把神仙水灌进去了?”
“关巧巧”也笑了。
她眨眨眼睛,俏皮得很:“比神仙水还贵。”
他们一边撸串,一边聊了很多。
后来,心门渐敞,她对池小池讲了一个故事。
以前,有一个大学还没有毕业的艺校学生,家世平平,但她从小就有一个表演梦。
她不是因为喜欢花花世界和漂亮衣服,是因为她喜欢揣摩和感悟不同的人生。
她原本考了个不错的高考成绩,还通过了自主招生,可以去某个学校读法学院的本硕连读,但她还是选择进了半年前艺考过的表演学校。
入校后,她一直在各个剧组里跑龙套,在零下几度的室外吃着十块钱的盒饭,裹着军大衣,仍乐此不疲。
她相信,自己这样努力,一定会被命运眷顾。
某天,她突然被曾经合作过的一个导演选中,去演一部恐怖片里的女鬼。
她看过剧本,便立即答应了下来。
她太喜欢这个故事了,即使是一个鬼,她也愿意去演。
然而,等她进组之后,她才得知,演男主的演员是投资方塞入的,一个有名的花花阔少,在娱乐圈里靠颜和爹混得风生水起。
他觉得这个剧本太矫情,演着演着就不乐意了,说要改。
她找导演,求他不要改掉本子。
可是没有人听她的。
戏渐渐变得面目全非,从一个反思校园暴力的文艺恐怖片,变成了再俗套不过的三流垃圾片。
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只好一直忍耐着,在私下里尽量离那个男主越远越好。
谁想她不情不愿的疏离样子竟勾起了男主的兴趣,他对她开始满口荤话,勾勾搭搭,后来,还变本加厉地在半夜去敲她的房间门。
她躲在房里,用枕头堵住耳朵,想,快点拍完吧,拍完她就可以走了。
然而,谁也没想到,男主对她求而不得,竟在那场强奸戏里动了真格。
被刺入时,她几乎要疯了,绝望地踢打,撕咬,可女孩子的力气又怎么挣得过男人?
无数台摄像机对准了她,像是一只只冰冷的眼睛,来自四面八方,沉默地观视着她。
它们只是看着,和摄像机后的人一起看着她。
没有人来救她。
导演与副导演低着头,没有喝止,只当是他入戏太深。
现场的工作人员不时发出隐隐的抽冷气声,以及“这是演戏吧”的小声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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