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远没有乔芸那么理直气壮,试探着叫眼前人:“……纯……小池。”
池小池顺手从兜里掏出一包卫生纸,交到他手上:“擦擦脸吧。”
袁本善神情有些惊喜:“你不怪我?”
池小池盯着他脑后的某一片虚空处,嘴唇蠕动几下,像是在想心事,也像是在躲避他的视线:“……谁让机关是这么设计的呢。”
袁本善忙不迭附和:“对,对。”
池小池说:“我们面对的不是那些福利院孩子们,也不是古堡里的女鬼。对方是一个连环杀人犯,一个精神变态,我们没法跟他讲道理。”
袁本善很为宋纯阳对他的理解而感动,主动托起甘棠的腰,把昏迷的她搬放到池小池背上。
背上甘棠时,池小池想,他们要应对的确实是一个变态没错。
然而,这一乔一袁两人能在第一时间呼应上变态的脑电波,也确实是奇人了。
从刚才起一直一语不发的甘彧在此时缓步向池小池走来:“把棠棠交给我吧。”
他面色很难看,表情倒是淡淡的,可鼻尖正一粒粒往外渗着冷汗,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恼怒。
池小池没说话,只把甘棠又往上背了背。
他尝试在最大限度上分散陡增的体重,在玻璃上每落下一步,都不可避免地踩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害得跟在他身后的袁本善心惊胆战。
还好,他们平安无事地走过了那扇门。
那门似乎是食用了贾思远的血肉,吸取了足够的营养,在贾思远被挤扁的瞬间便望风而长,恢复了正常的规模,虽然正中央仍有玻璃壁阻挡,但左右两侧的空档已完全能保证一个人通行。
时间紧迫,即使是对乔芸做法颇有微词的胥家译也没有选择留下,陪伴那一团血泥烂骨,或是寻找那可能存在,也可能从不存在的第二条生路。
在所有人进入漆黑一片的生门后,门扉骤然合拢。
他们像是进入了一个狭小的、类似电梯的移动装置,被轰轰地运送至不知名的远方。
池小池眼前仍是顺着玻璃内壁缓缓下流的血肉,以及碎了一地的玻璃。
……甘棠的右腿碎片就混在那里面,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轻喘两声,逼自己冷静下来。
目前,他们不仅要破局,还要照顾受伤的甘棠。
甘棠她应该不会有事……只要能撑到出去……
黑暗里,一只左手轻轻伸来,握紧了他的手。
他一个激灵,本能地回头,却发现甘棠的头仍枕在他的肩上,昏睡不醒。
身侧传来甘彧极温柔的低语:“这不关你的事情。不要自责。”
池小池低下头。
他只觉得握过来的那只手比他的还冷,但握起来却意外地可靠与踏实。
就像每一次与甘彧接触时一样,池小池没有产生任何不适感。
他心念一动,歪过头去想要看看他,那张脸却隐在沉沉的黑暗之中,难以辨清。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甘彧后背贴靠在一侧墙壁上,右手死死按在大腿根部,冷汗如瀑。
如果刚才池小池细听,会发现他的话尾带着一点轻微的痛楚的颤音。
电梯装置横纵交叉地运行了约两分钟后,不动了。
四下里砰砰有声,剧烈的心跳声此起彼伏。
孟乾:“停下了?”
话音未落,几人脚下的地板被倏然撤去!
恐怖的失重感潮水般涌来。
然而下一瞬,几人便已站在灯火通明的房间之中,就像是在浅眠时发生的“高空坠落”,在以为自己要摔死时,一睁眼却发现自己正好端端地躺在床上。
比起刚才的房间,这里正常了许多,至少地面墙壁都是水泥的,有一扇从内上了把黄铜大锁的铁门,看起来这大概就是出去的唯一通路了。
然而……
房间中央摆着一个一人来高的巨大封闭式水族箱,小假山、长水草、照明灯,设施一应俱全,按其规模大概可以用来养条小型鲨鱼。
脸上还带着血的乔芸正坐在水族箱里面。
她尚没有反应过来眼前是什么状况,正一脸呆滞地抚摸着水族箱的内壁。
乔芸拍了两下玻璃,又起身去推紧合着的顶盖,那顶盖四面都上了暗锁,即使她发力去推,那盖子仍纹丝不动,沉重如石。
她沿着水族箱摸索一圈,也没能找到出口,只看到外面挂着一条描红画彩的横幅,上面应该是写着什么字,但她从背面却辨认不来。
到现在,她再迟钝也该觉出不对劲了,脸色铁青地拍着玻璃问:“上面写的什么?”
众人不语,就连刚跟她呛过声的胥家译也闭口不答。
横幅上画着无数澄黄的星星与彩条带,以及一个跳出惊吓盒子的小丑,以及一句用花体写就的话。
“这是给在上一关表现最好的玩家的奖励!”
袁本善脸色一白,略感庆幸地吐了口气。
池小池把背上的甘棠小心地往上托了托,走到水族箱前,伸手笃笃敲击了两下。
和上个世界的普通玻璃不同,这里的玻璃质量好到令人发指,完全是防弹等级的。
除了这巨大的水族箱外,还有四只小箱子摆放在房间四角。
袁本善走到其中一只箱子跟前,掀开盖子,发现里面放着一只薄约半寸的方形操作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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