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所有人都有事情做,所以时间过得很快。
整整两年后的一天,出去找物资的池小池以及一卡车人都陷在了野地里。
车子坏了,而眼看着天就要黑了,隐隐有野物的咆哮声从蒿草深处传来,听声音,像是某种食肉动物在附近窥视。
被他们救下的两个旧人类小情侣惊魂未定,抱在一团取暖,但车里的人都表示情绪稳定,甚至还有人拿出葵花子儿磕。
孙谚负责开车。
他坐在驾驶座上点了根烟,百无聊赖地四下打量,在齐腰深的荒草内发现了半块“街心公园”的牌子,眯着眼睛乐了,屈起指节敲敲身后的窥窗。
躺在车斗里休息的池小池把铅笔盒大小的窥窗拉开:“怎么?”
“丁队,看那牌子。”孙谚叼着烟说,“我小时候还带着我弟来这里买过棉花糖。”
足足睡了两个小时的池小池伸了个懒腰:“说起你弟,孙彬把车修好没?”
不等孙谚传话,蹲在引擎盖边上的孙彬就把叼在嘴里的螺丝刀取下,接道:“还没呢。”
池小池蹬了一脚卡车顶篷:“什么时候能修好。”
孙彬念念叨叨地回答:“不行,不行了。”
小情侣闻言,抖得更加厉害。
但队伍里的其他人都表示镇静。
要不是大家都知道孙彬有天然丧这个毛病,恐怕就要以为这车真不行了。
一年半前,他们遇上了一队已投靠AI的新人类,对方手里有武器,他们的车也出了故障,情势相当危急。
孙彬蹲在发动机上,拿前引擎盖挡住乱飞的子弹,嘀嘀咕咕:“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在大家已经做好死战的准备后,孙彬突然又说:“好了!哥,快开。”
孙谚一脚油门,带着所有人逃出生天。
事后,立了功的孙彬反倒被大家围着捶了一顿,罪名是动摇军心。
孙彬很委屈,有理有据地回答:“你们问的时候我还没修好,我不敢乱说啊。”
孙谚也替弟弟说话:“他小时候就这样。高考完,哭着跟我说哥我完了完了,有道理综大题的第二问,他出来才发现自己算错了。他哭唧唧的,我还请他吃了好多顿大餐安慰他,结果成绩一出来,小兔崽子考了个295,就错那半道题。”
颜兰兰等人纷纷表示,听起来更欠打了,刚才打一顿果然不亏。
孙彬嘴上丧,但他的实力大家都信得过。
这两年来,小到订书机,大到发电机,大多物件他看上一眼就能修,甚至还能利用简易的工具与材料制造发信器。
当然,他修理时,总会伴随着“不行不行”、“完了完了”、“这怎么弄弄不好了”的画外音,大家都听絮了,索性把这当做他的专属BGM。
颜兰兰持枪跨坐在他身边,闲来无事,索性拿手指头比了个枪状,抵着孙彬的后脑勺:“小子,再不修好,你就没命了。”
孙彬软软道:“兰兰,你别催。你一催我就着急。”
颜兰兰:“你急什么。”
孙彬:“我怕你骂我。”
颜兰兰:“少诬陷好人啊,我他妈根本不会说脏话好吗。”
孙彬擦擦汗,把接好的线放回去,提醒道:“兰兰,气质,气质。”
他从引擎盖上跳下来,甩甩两只沾满机油的手,面朝着车子倒退两步:“哥,发动一下。”
引擎低低轰鸣,车前灯瞬间亮了起来。
孙谚笑道:“成了。……我靠!”
灯光冲破夜雾,也叫孙谚看清,孙彬身后有一个身高约有两米的人形黑影,像是裹了件黑色羽绒服的高壮男人。
……熊!
它不知已在孙彬身后静静观察了他多久,只为等待一个机会。
它悄无声息地张开棺材似的巨口,对准了孙彬的脑袋,直接咬下!
轰然一声枪响。
灼热的弹壳从颜兰兰的枪上弹开,滚落在地。
距离熊最近的颜兰兰反应不错,第一时间开了枪,然而准头不足,弹头旋转着从熊脸前方擦过,倒是叫那熊愣了愣,冷黄的瞳仁一闪,旋即将目光对准了颜兰兰。
那目光很冷静,如同一个人类在审视他的猎物,有灵性得叫人周身发寒。
颜兰兰一脚踹开孙彬,就地一滚。
池小池掀开顶棚上的天窗,立时补上一枪,子弹准确无误地击碎了它的鼻子。
在熊厉声痛吼起来时,池小池打了个唿哨。
一旁的草丛动了。
一道黑色的箭矢从中激射而出,准而狠地叼住了它的颈部,雪光一闪,那黑熊颈骨便应声而碎,血溅三丈。
黑熊痛极,挥动铁掌,想与这只猛兽同归于尽,但那黑色的箭矢却轻捷跃下,直落旁边的草丛,与黑暗融为一体。
它简直像个最完美的杀手,起手,割喉,消失,干净利落。
卡车退出了三十米,静静等着这头在地上翻滚折腾的熊死去。
孙彬晕头涨脑地爬上后车斗,颜兰兰紧随其后,她扛着发热的枪管,迫不及待地从篷顶看出去,观察那头熊的生命体征。
小情侣着急道:“咱们走吧。”
池小池说:“不急着走。”
颜兰兰跟池小池讨价还价:“丁队,这熊还挺大,给几个孩子做件坎肩,应该还有剩,匀我一副手套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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