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拆谎,只需让他完整的谎言系统中出现一丝无法解释的漏洞,接下来,便是摧枯拉朽,全局崩盘了。
池小池道:“宴师兄,敢问,此物你是何时发现的呢?”
宴金华原本精心准备的一整套说辞被彻底推翻,好比通宵达旦准备期末考试,发下卷子才发现自己复习错了书,心慌至极,张口便道:“是在那日同文师叔比试之后!我见你时时戴那蛇牙项链,心中生疑,便去质问……”
赤云子眼已冷下:“宴金华,你当初不是这样说的。你告诉我时,是说发现了蛇鳞,方才前去回首峰质问书绝。”
宴金华一张脸已由铁青转为猪肝色:“徒儿,徒儿正是此意。如师父所言,我发现蛇鳞,心中生疑,所以……”
池小池打断了他:“宴师兄,师弟还有问题想询问一二,可否?”
宴金华恨不得扑上去拿袜子塞住他的嘴。
池小池可不管他想要杀人的眼神,慢条斯理道:“敢问,迷蝶谷除虺那日,宴师兄在莫邪阵中,与哪位师兄同行?”
宴金华几欲呕血。
他算是弄明白了,段书绝此人非是善类,所谓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任听风率先摇头,又一一扫视过那日同去的诸位弟子。
宴金华本就不是什么出挑战力,迷失在阵中也很正常,只要保证自己不死就行,所以他在与不在,并不为众位弟子所关心。
但如今视线交换,才知他竟独自一人在阵中消失了许久。
被池小池一点点拆掉台面的宴金华几乎是在尖叫了:“段书绝!”
刁民池小池一脸的温良恭俭让:“唤师弟何事?”
宴金华强自道:“我不过是走散了路,你与文师叔同行,文师叔消失,你手上还抱着血袍,你待如何解释!”
池小池说:“师父确是无端消失。因为什么,弟子实在不知。但弟子坚信,以师父的能为,定会归来。”
宴金华仿佛看到了一道曙光。
放在现代公关里,段书绝这招这不就是所谓的共沉沦,再实行拖字诀,想要争取更多时间吗。
宴金华也顾不得什么low不low逼格不逼格的了,痛彻心扉、叩头如捣蒜道:“师父!段书绝的话绝不可信!鲛人非人,异常狡猾,他只是想让师父和师叔们误会于我,再以花言巧语诱骗师父师叔放松警惕,一旦计划达成,他定会趁机脱逃!还请师父和师叔明鉴,还弟子清白啊!”
众弟子面面相觑。
眼下,事态发展成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无头公案。
但这已是池小池凭一己之力能促成的最好局面。
一潭水被搅了个浑,赤云子定不会贸然审判,甚至很可能要连宴金华一起扣押起来。
宴金华如何想不到这点?
而在这关键时刻,不想被拖下水的他爆发出了十足的求生欲,一通分析猛如虎:“文师叔兵器失落,生死不明,这才是此案重点,不是吗!段书绝先言虺蛇之事,转移话题,又说弟子那日独行,不就是想尽办法,要脱这弑师之罪!”
他转向池小池,色厉内荏道:“你牙尖嘴利,倒是说,文师叔去哪里了!?”
“……嗯,这是个好问题。”
他话音甫落,人群里便传来一个虚弱却仍不减清朗的声音。
此声太过熟悉,台上五君霎时神色惊变,纷纷起身,往人群间望去。
本来打算和宴金华车轱辘几句、再静待休庭的池小池,面色陡然一白,后背都硬直了,一时间连头也不敢回。
而在陡然静寂下来的凤凰台上,文玉京一袭白衣,手提一只木盒,沿玉阶自下而上缓缓踏来。
短短几日,他单薄苍白了不少,长发只是简单束了束,白衣胜雪,点点染红,人却不胜轻衣,似乎随时会化风散去。一道可怖的鲜红鞭痕从散乱前襟爬上他的脖子,一路延伸到脸颊之上,唇色惨白,眼角微红。
他平日的清冷矜贵之气减了些,语气中多了些嘲弄:“宴师侄,不如好好向诸位师兄解释一番,如何?”
言罢,他将手中木盒掷于地面。
一颗散发着浓烈妖气的头颅,自破裂的盒内骨碌碌滚出,恰与宴金华面面相觑。
宴金华短短数秒内骇了数跳,如今已是瘫软在地,嘘嘘喘气,连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了。
他好容易回过神来,内心狂叫道:“系统!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一片安静。
宴金华:“……系统?”
系统……是什么时候开始没有声音了的?
仓库为什么是灰色的?为什么点不开?
为什么?!
而在宴金华惊惧万分时,一缕从半日前就静静相伴在池小池身后的透明能量体抚住唇畔,无声地温柔一笑,便渐渐消散于无形。
第176章 系统VS系统(二十六)
池小池本来不敢回头, 听出他语气虚浮,心中一惊, 也顾不得许多了,回头看去:“师父……”
在众目睽睽之下, 一只手轻轻捏住了他的右脸颊, 温柔地晃了晃。
文玉京什么也没说,低头冲他一笑。
我在, 我很好,还能摸摸你的脸。
全场弟子眼见这等情景,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倘若段书绝真是那阴谋弑师、心怀不轨之辈, 历劫归来的文师叔又怎会如此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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