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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至时,朱守成趁中午放学,把小男孩带到家里去,给他煮饺子吃。
    天寒地冻的白日里,池小池在二楼门外站着,靠在栏杆上,背对朱守成家门口,闻着从隔壁门槛下飘出的饺子香气,嚓地摁亮火机,引燃香烟纸头,用尼古丁的香气镇静自己,思索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现在给訾玉打电话吗。
    但什么都还没有发生,而且他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
    池小池恨不得和那个男孩换了位置。
    他知道那种滋味,他宁肯自己来。
    好在,那个小男孩下午就和朱守成一起回了学校,看起来衣衫整洁,神情正常,并对朱守成充满了感激。
    池小池没有着急。
    他想,明明是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朱守成没有动手呢。
    一个可能,是他下午还要上课,不方便对男孩下手;另一个可能,或许是他不想在死过人的家里下手了。
    毕竟出了一次意外是偶然,一旦再次失手,出了两次意外,那就说不清了。
    想通这一层后,池小池便继续耐心地等待。
    朱守成既然盯上了这个小男孩作为猎物,那就不会不下手。
    冬至之后,寒假就不远了。
    从朱守成就任的学校到筒子楼这一条路,池小池已经摸得烂熟无比,甚至知道这一带的监控就是个摆设,不仅装得稀稀疏疏,还坏的坏,烂的烂。
    一只只瞎了的“天眼”下,滋生着无形的腐烂的霉菌。
    在一个冷凄凄的薄夜,池小池又一次跟上了小男孩,以及送他回家的朱守成。
    他单耳戴着耳机听英语,在错综的街巷里有意和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
    天刚下过雪,薄薄的一层雪吸尽了天地之间的杂响,四周静得出奇,只有两人脚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的闷响,以及远远响起的风铃一样的自行车铃音。
    池小池有意把自己的步速拉得和朱守成一模一样,用他的脚步声隐藏自己的。
    这不过是无数次跟踪里积累起的经验,池小池也做好了再次扑空的准备。
    因此,在脚步声突然停止时,他抬到半空里的脚悬了起来,没有下落。
    他从小巷里探出头去。
    师生两人,停留在了一座独门独院的小院铁门前,贴得很近,正说着什么。
    池小池心中猛地一跳。
    据他所知,这间小院正在挂牌出售,前段时间刚进了贼,估计是个新手,发现主人久未归家,想捞上一笔,谁想所有的家具都被搬走了,贼走了空,还白白砸了一把锁。
    屋主人去外地出差了,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邻居也没好心到替他出锁钱,屋子里也没值钱的东西,就象征性拿了根树枝把门从外头闩上了。
    雪地里,二人对话的声音格外清晰。
    朱守成声音里带着点责怪:“……老师手冷,不给老师暖暖吗?”
    小男孩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老师,要不然我把手套给你?”
    朱守成蹲下身来,双目灼灼地望着他:“不行,老师冷得受不了了,你就给老师焐焐,啊。”
    小男孩没有见过这样的朱守成,一时间心中一片茫然,只有在他腰间盘桓的手,冷而滑腻,像是一条沿腰盘走的毒蛇。
    在目前匮乏的性教育里,的确有教过女孩子要怎么应对侵害和骚扰,譬如游泳衣能盖住的皮肤部分绝不能给任何人触摸,但却很少有人想到要教会男孩子这一点。
    朱守成微微抬起头来,神态是奇异的迷恋:“老师手真的好冷啊。”
    小男孩张了张嘴巴。
    这下他总算感觉出不对劲来了。
    他想要叫,却被朱守成经验丰富地一把捂紧了嘴。
    男孩还没有变音,在巨掌下发出呜咽时,像足了小野猫春日冬日里发情时类似婴儿的哭喊。
    朱守成只用一只手就轻轻松松把男孩压在了墙上,转手去拉扯闩在门上的树枝,没想到越急就越不得其法,把两扇铁门推得喀啦喀啦乱响。
    棉袄索索的摩擦声,热血上头的汩汩声,和男孩挣扎呜咽的细响,掩盖了从后疾奔而来的脚步声。
    等朱守成意识到不对、回过头来时,后脑陡然传来一阵闷痛。
    用劲之大,朱守成甚至听到了响脆的咔嚓一声。
    他疑心自己的头盖骨已经裂开了。
    但他还是靠惯性转过了身,看清了来人的脸。
    从头发里流下的污血流进了他的眼睛,让他的面目看起来异常狰狞。
    他看上去想说点什么,但池小池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抡起一根半锈的带血的铁管,正面砸上了他的脸,把他的鼻子砸得深深地塌了进去。
    砸过之后,他一把抓住那还晕头晕脑的小男孩的手,一路狂奔出去。
    不知跑过了多少条小巷,他在一棵树边停了下来。
    小男孩喘得停不下来,但还是凭着直觉,说了声“谢谢哥哥”。
    池小池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背靠上树干,树枝上的雪摇落下来,落上他的后颈与头发。
    新鲜的冰冷的雪气从他肺部流过,让他心情格外畅快。
    池小池右手松开了僵硬地紧握着的铁管,用力抓住左胸前的衣服,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全身颤抖,近乎崩溃。
    池小池等了一夜消息,知道朱守成连夜被送入医院抢救,重度脑震荡,全面部骨折,但是没死,命大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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