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池刚想说话,班主任就站到了门口,脸色极差:“……小池,你出来一下。”
同桌幸灾乐祸:“嚯,开学大礼包。”
池小池没吭声,把自己填得满满当当的练习册反手拍到了他的脸上。
两分钟后,班主任与池小池在狭窄的办公室里两两对望。
而班主任的手里正握着一份录音,是和他同一所师范毕业、在隔壁公立初中执教的同学在今天午饭时来到学校,交给他的。
同学的原话是:“我们学校数学组的老师今天紧急碰了个头,都记得放假前,朱老师拒绝了好几个学生家长的补课要求,说是要给一个叫‘小池’的邻居家的孩子补课。我听你说起过,你班里有个父母特极品的学生,叫……池小池,是吧。”
班主任脸色青白,完全不知该如何面对池小池坦荡清澈的眼神。
他给池小池拉了凳子,客气地请他坐下:“小池,你暑假……去哪里了?干了些什么?”
池小池义正辞严:“在家做作业。”
由于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班主任看到他这样一本正经,半分也笑不出来,心急如焚,却又只能捺着性子,循序渐进地询问:“然后呢?除了写作业之外?”
“跟着我哥补课,滑冰,看电影,吃冰,打台球,去游戏厅,逛鬼屋,还去了外地旅游两天,看了黄鹤楼,吃了热干面……”
拉拉杂杂地数了一大堆后,池小池才不疾不徐地切入主题:“啊,对了,还跟着我们隔壁的朱老师补习了一段时间功课。”
班主任的心脏重重往下一坠,身体不由前倾,神色更添了几分焦灼:“他对你……咳,你们做了什么?”
池小池表情疑惑,但还是听话地数了起来:“朱老师带我去钓鱼,吃烤鱼,带着我在家补习,还请我吃绿豆棒冰。”
班主任越听脸色越是煞白:“他有没有对你做别的?”
出乎班主任预料的,池小池摇了摇头,爽快道:“没有啊。”
“……没有?”
班主任记得自己收到的那份不堪入耳的录音,胆战心惊地听完后,他简直差点吐出来。
他疑心池小池是年龄太小,根本不懂自己受到了什么伤害,神色变幻几度,终于下定了问到底的决心。
班主任把声音放柔:“小池,你坦白对老师说,朱老师有没有对你做一些……不太合适的事情?”
池小池奇道:“什么是‘不太合适的事情’?”
班主任急得就差跺脚了,心一横,连珠炮似的问了出来:“他有没有碰你身上的隐秘部位?有没有请你到他的卧室里去?有没有……亲过,或是抱过你?”
池小池眨眨眼睛,给出了和刚才完全相同的答案:“没有啊。”
班主任哪里和学生谈过这样私密的事情,脸涨了个通红,耐心劝哄道:“小池,不管朱老师威胁了你什么,现在他没有办法伤害你了。你可以跟老师说实话,不用害怕。”
池小池却灿烂地笑开了:“老师,朱老师没有对我做什么啊。我跟着他补习了半个月,后来朱老师病倒住院,我就没有再去他家里了。”
班主任将信将疑:“真的?”
池小池点点头:“是啊。不过幸亏他病了。”
班主任刚刚放下的心又在瞬间紧绷起来:“怎么?”
池小池压低了声音,摆出和信任的长辈说小秘密的姿态:“老师,我跟你说,你别跟其他人讲啊。朱老师总跟我说一些奇怪的话,我听着很不舒服,其实我都想装病不去了,结果朱老师自己病了……”
“奇怪的话?”
“嗯。”池小池在口袋里掏了掏,摸出了支录音笔来,并一脸坦荡地卖了队友,“我妈让我每次去朱老师家都要录音,方便回来温习。我觉得朱老师有时对我的态度奇奇怪怪的,可又不敢跟我妈妈讲,就把录音拿去给我邻居家的哥哥听。我哥听过后,说让我不要再跟朱老师接近,也叫我不要随便跟别人讲。……他说了一堆话,我也不是很懂。”
班主任看池小池这副模样,的确不像是受过伤害的样子,暗自松了一口气之余,又接过了他递来的录音笔,打算送去给自己的同学听一听,找找线索。
将录音笔收好后,班主任不禁问他道:“你哥哥为什么不让你跟别人讲?”
池小池眼里突然浮现了些奇怪的情绪,与他少年青涩稚嫩的脸毫不相衬,仿佛是前世的刀刃又一次剐过了心。
但很快,那丝不协调便在他脸上消失无踪。
池小池往后一靠,舔了舔唇:“……因为根本没有人会相信我啊。”
确定受害者不是池小池后,班主任却并没有就此彻底安心。
这就意味着,真正的受害者还没有找到。
相比之下,朱守成的同事才是真正的焦头烂额。
音频在手,反复播放,经过再三确认后,除了可以肯定其中一个主角就是朱守成外,关于受害者的姓名是什么,老师们又起了争议。
朱守成念那孩子的姓名时,语调又轻又暧昧,不知道是小池,小迟,小石,小志,还是小智,而朱守成一扫上午被抓包时的无所谓态度,一个字都不肯承认,只躲在副校长办公室里不出来,气得有些血气方刚的老师恨不得把他揪出来摁住打。
总之,录音的日期不详,具体的受害人更是不详,甚至有可能是朱守成教过的任何一个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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