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情很平静,很快便无所谓地转移了目光。许啄却淡了笑容,把手机收了起来。
他不能不拿,梁妍会发疯。但他拿了似乎又在背叛许偲,许偲会讨厌他。
进退两难的选择,而他现在正在拿着手机看他弟弟的行动轨迹。
程皎拉着许偲在几十米外停了下来,估计是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摊位。
许啄忽然感觉自己无聊,把手机再次揣回了兜里。
哪怕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被家长无时无刻监视着也会感觉恐惧,更何况是已经长大的许偲。
心理医生不止一次地提醒过梁妍,不要那么时刻紧张兮兮,一双眼睛无时无刻不放在儿子身上。
那样的做法,除了不断提醒许偲他和别人不一样,对他的病情不会有任何帮助。
但梁妍却为此大动干戈,险些闹得许偲要换医生。
是不是长大就会好一些啊,等到许偲长大,可以离开家,自己也长大了,那时候他会好好保护许偲,不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许啄心不在焉地走在人烟拥挤的街上,压根儿没注意到身边的人什么时候都飞快靠边了。
“许啄!”
伴着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呼喊,许啄被人一把拉住手臂,趔趄着跌倒在对方的怀里。
在他刚才傻站着的地方,一辆摩托车不要命地从路当间直直地冲远了。
“操,就该立刻推行禁摩。”
说话的人紧皱眉头,完全忘了他自己就天天骑着心爱的雅马哈上街。
许啄猛地抬起头来,看见了贺执的喉结,贺执的下巴。
“小结巴。”
喉结滚了滚,贺执低下头,好严肃地看着他。
“对不起。”许啄忽然抢答。
“……”贺执茫然地眨了眨眼,“对不起我什么?”
对不起我没有好好看路。
这话说出来好奇怪。
许啄咬了咬嘴唇,从他怀里走了出来。
“我把你给我的花送给别人了。”
街上又热闹起来了,各路叫卖声此起彼伏,贺执看着他,忽然就笑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过分呀。”
许啄:“……”
他莫名觉得别扭,眼神也止不住四处游移。
许啄转过身自顾自往前挪动,听见贺执在他身后笑得无赖。
“那我不是只能再送你一个礼物了吗?”
“……”
许啄转过身,视线一花,只瞧见贺执抬手用什么东西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一点儿也没用力气。
“给你,园园。”
少年摊开掌心,泛黄的画纸卷成筒,绀碧色的绸带扎在上面是个漂亮的蝴蝶结。
好像昨天的小蝴蝶。
许啄怔怔地看着他,眼中荡开几缕迷惘,只觉得心中酸胀莫名,仿佛有什么要呼之欲出。
“执哥!”
林宵白大喊一声从后面追了上来:“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我还以为你要和那疯摩托赛跑呢我靠!咦,小白白白白……啄哥!你也在这儿啊!”
贺执“啧”了一声,画筒被胡乱塞进他的手心。
许啄用指腹轻轻划过那只蝴蝶结,另一只手藏在身后,悄悄地握成了拳。
也会有人给他送蝴蝶。
贺执教训完一惊一乍的林宵白,一回头便瞧见许啄低头玩着蝴蝶结爱不释手的模样,不由笑起来揉了揉他光洁的额角。
“我送你的又不是只是蝴蝶结,回去再看。你一个人出来的吗,想玩什么?”
林宵白在还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贺执了,从来没听过他这样的好声气,不由两眼翻白,指着前面不远的打枪摊位:“执哥哥,人家要玩枪枪。”
贺执头也不回地向后踹了一脚,但被小白白灵活闪开先往摊位上跑去了。
“嗯?园园,你想玩什么?”
一会儿许啄,一会儿小结巴,一会儿又是园园了。
许啄被他叫得有些分裂,随便指了指林宵白离开的方向:“枪枪。”
“……”
贺执抬手探了探并不存在的鼻血,魂不守舍地跟着许啄过去了。
林宵白招人烦一个顶俩,但眼力见儿一个顶仨,两人刚一过去,林宵白已经付好钱把枪托伺候到了他执哥的面前。
贺执端着枪的姿势十分熟练,脑袋歪在枪柄上面两寸,“啪啪啪”几声连打,全脱靶了。
狗腿子林宵白镇定地从钱包里又掏出来一摞零钱。
“老板,再来十枪!”
老板乐呵呵地应了,贺执一口气连打了四个十枪,枪枪脱靶,非常厉害,最后还有脸回头对许啄说是“枪有问题”。
“小伙子,你怎么说话呢。”老板数着钱都不乐意了。
“我来吧。”许啄伸手接过贺执手里的玩具枪,被人护眼珠子一样教了半天怎么瞄准再怎么扣扳机。
少年活动了一下手腕,看起来十分可靠地举起玩具枪,跟使机关枪似的连着扫射了十次,一眨眼就没子弹了。
九发脱靶,一发打在了边上。
许啄从容不迫地把枪放下,轻描淡写地开口:“枪有问题。”
老板:“……”
林宵白:“……我来我来!”
小白白一把掏出钱丢在桌上,十分有气魄地趴到了桌案上。
“像不像乌龟?”贺执小声地对许啄说道,后者“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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