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森冷的囚室之内, 最终只剩下那带着痛苦, 又像是下一秒便会断掉的微弱呼吸。
阮轻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 蓦然间睁开了眼。
她撑着胳膊从床上坐了起来, 目无焦距的望着前面, 意识间还有些恍惚。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那纤长卷翘,犹如蝶翼般的墨色眼睫才轻轻的眨了眨,彻底从梦魇中挣脱而出。
又梦到那件事了。
阮轻脸色苍白, 眸中已在不觉间染上了点点水光, 她抬手轻摸了一下额间,再拿开时, 掌心中也已沾了冰凉的汗。
即便阮轻知晓她已经回到了时间线初时,但那梦魇中的疼痛却如影随形, 仿若自灵魂中蔓延出来。
那夜咳血昏迷之后, 阮轻是被生生疼醒的。谢渡笙下手太狠,几乎是一点一点,敲碎了阮轻全身的骨头。
阮轻痛的意识模糊, 却又无法昏迷,只恨不得就此死去。
她还记得自己唇边溢出的虚弱呻.吟,还记得眼眶中止不住的泪水,若非心中还牢牢记着她要完成任务然后回家, 怕是早绷不住原身的人设求饶出声了。
也幸而,在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终于回到了谢渡笙体内魔气还未暴露之前。
只不过,当时的阮轻疼得只想骂系统一句,为什么不能再早一点?
以至于因为被谢渡笙生生敲碎了全身骨头,即便已经回来,那个场景也成为了阮轻无法摆脱的痛苦。
窗外天还未明,阮轻无奈的叹了一声,盘膝而坐。
灵气环绕,慢慢的进入修炼状态,阮轻惊惧不稳的心神也随之渐渐安定下来。
直至天空初晓,阮轻才起身走出屋子。
现在这个时间节点还算不错,许云辞收谢渡笙为徒才将将几日。虽然第一日时便只扔给了谢渡笙一本太华宗的修炼心法,就再也没去看过她,但也算不得过分冷漠。
倘若从一开始时,便是传送到这个时间节点就更好了。
而现在,阮轻对谢渡笙实在是有了心理阴影,所以无论因此,亦或是基于原身的性子,阮轻心中都没有任何想要改变太多原身待谢渡笙的态度。
实际上,若非给过谢渡笙承诺的原身因天机楼楼主所看到的画面而最终选择杀了谢渡笙,谢渡笙也不会那么恨她。
如今距谢渡笙暴露出魔气还有十年时间,阮轻只要在这个最关键的时间节点做出改变,往后结局便能够有所不同。
最令阮轻头疼的还是谢渡笙往后该如何修炼。
谢渡笙之所以修仙缓慢,不仅因被换之后的五灵根,更重要的还是她体内的魔族血脉。
原身当初因忽然多出了个徒弟不喜谢渡笙,自然也从不关系她修为进度。
直至后来知晓魔族血脉之后,许云辞才开始查阅了些许古籍,只是便如同阮轻早在接收原世界发展轨迹之时所得知的一样,无法再次换血。
而谢渡笙倘若修仙,终其一生,怕是都无法突破筑基。
阮轻微微叹息。
谢渡笙正坐在自己的小屋外打坐修炼。
阮轻站在雪色花瓣纷扬的月树下,没有再前行一步。
即便如今的谢渡笙还是少女时的模样,阮轻依旧止不住那仿若浸入骨子里的惧怕。
似是因阮轻敛了气息,谢渡笙并未察觉,直至心法在经脉内运转完一圈,谢渡笙才缓缓睁开了眸。
阮轻眼睫微垂,敛起眸中神色。
见到月树下一动不动的白衣仙人,谢渡笙眼眸微微睁大,像是有些惊喜又不敢相信的模样。
谢渡笙连忙起身,唇角抿出一丝浅浅的弧度,有些无措腼腆:“拜见师尊。”
十三岁的少女还未长开,与往后那般姝丽张扬的容貌还有着不小的差距,气质更是相差甚远。
但听到这一声师尊,阮轻衣袖下的手指依旧不可遏制的颤了一下,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她神情淡漠的嗯了一声:“可有进益?”
谢渡笙眸色黯然,低声道:“无。”
“从今日起,便先放下心法,专心练剑罢。”阮轻取出一柄墨色长剑,微微松手,长剑便浮在了谢渡笙身前,“它还无名,便由你自己来取。”
谢渡笙眨了眨眸,眸中还含着些许惊讶以及喜悦,带了谢意的微软嗓音道:“多谢师尊。”
阮轻本转身欲走,却忽而听到她又轻又软的一声师尊,尤其这嗓音种仿若还带着欣喜依赖。她脚步一滞,语声淡漠:“你母亲将你托付予我,要我护你一世平安。渡笙,你要知晓,无论修为如何,你都无需强求。”
阮轻微微侧眸,望进谢渡笙眸中,缓声说道:“还有师尊在。”
谢渡笙怔住,再回神时,阮轻已经离开了这里。
脑海中仿佛还回荡着阮轻的话语,谢渡笙微垂的眸中却生出点点戾气,她蓦地嗤笑一声,抬手握住这柄还浮在半空中的墨色长剑。
这剑有灵,原本是因阮轻以神识印刻了印记它才暂时臣服,无任何异动。
但被谢渡笙握在手中之后,墨色长剑的剑身如同畏惧般微微颤栗,而后又很快停下,很是乖巧的待在谢渡笙的手中。
谢渡笙眸中露出了点似笑非笑的情绪:“你倒是有趣。”
只是......前世她可不记得师尊有来见过她,还送上了这么一柄灵剑。
谢渡笙冰冷的眸中一抹血色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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