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就留了一盏灯,因为没有火盆的缘故,显得格外的清冷。
赵钦洗漱之后,将屋里守夜的宫女都遣了出去,这才走到了床边上,伸手拨开了幔帐。微暗的灯火下,露出了席柔的半张侧脸来。
这一夜相安无事。
还是系统提醒,席柔才知道赵钦晚上也睡在这里,不过,他们互相没有干扰,席柔也没去太在意这件事。
隔日,和亲的队伍便重新启程了。
席柔虽然担下了赵钦侍妾的名头,但她和赵钦接触的机会并不多。
白天,载着她的马车远远地缀在和亲队伍的最后,夜里,赵钦倒是会回来,只不过那个时候,席柔都已经睡着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御医的精心照料之下,席柔的伤势恢复得特别快,临到京都城外的时候,席柔的这幅身体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了。
和亲队伍抵达京都驿馆时,席柔已经勉强能自己走个几步了。
晚上有接风宴,赵钦和赵韵都要露脸,席柔缩在屋里,自己吃了点东西,又看了本棋谱,刚准备去休息,赵韵却派了人来传话,邀她去叙话。
席柔对赵韵的印象极好,是以,她收拾了一番,让人扶着自己过去了。
赵韵早早地就命人准备好了酒菜,看到她来了,忙邀人进去,让人上了酒菜,然后,将人都遣了出去。
两杯酒下肚,赵韵看着席柔,忽地出了声,我知道,你不是六弟的侍妾。rdquo;
闻言,席柔惊了一下,手里的酒险些撒了出来,她抬头看了赵韵一眼,然而,赵韵只是朝她笑。
赵韵对她,并没有恶意。
我已经远嫁,以后,命途难测。rdquo;
说到这里,赵韵略顿了顿,低头将剩下的半杯酒抿了个干净,故国也没什么可留恋的,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六弟。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只希望你能看在他曾经救过你的份上,以后,能多陪陪他。rdquo;
陪赵钦?
赵钦需要人陪?
如果她陪在赵钦的身边,那原来的女主干什么去?
席柔心里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止不住地往外冒,公主既然猜到我和赵,我和六皇子并非那种关系,就该能明白我在赵钦眼里,和其他女子并无不同。rdquo;
席柔说完,忽地想起来一件事。
不,也不能这么说,那个谁不是说,赵钦喜欢的人,是谢容吗?
赵钦如果真的这么孤单的话,要不,她直接写封信把谢容给诓到西魏来,然后丢到赵钦的床上去,走个双强路线,最后一起扑了曲莫延?
好像也并不是不可以。
赵韵也没理会席柔的走神,她自顾自地斟了一杯酒,又道:也不一定是要你和他怎么样,就是想请你帮我多照看照看他。我是怕他回去之后,太过自责,一蹶不振。rdquo;
自责?rdquo;
嗯,rdquo;赵韵点了点头,六弟没有和你说此次和亲的起因?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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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赵韵的屋子里出来,已经很晚了。
席柔让侍女扶着自己到驿馆的凉亭里吹吹风,她喝了不少的酒,身上的酒味太重了,她非常不喜欢。
宿主,您是后悔了吗?rdquo;
系统捏着小可怜的强调,在一旁轻轻地问了出来。
席柔摇头,不是后悔。rdquo;
席柔刚穿过来的时候,为了保住谢容的性命,她向曲莫延吐露了姚季的秘密,曲莫延一夜之间将姚府上下屠戮殆尽。
本以为这件事已经完了,可是谁曾想到曲莫延不仅杀了姚府的所有人,还从姚府翻出了姚季和西魏六皇子赵钦书信往来的证据,派使臣将书信和姚季的人头送到了西魏老皇帝的面前,要老皇帝给一个态度。
现在的西魏还是大栾的属国,国力远逊于大栾,就算是将来能改变天下命运的赵钦,现在也还只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六皇子。
老皇帝的求生欲异常强烈,当堂就免去了赵钦身上所有的职务,不仅答应了曲莫延的所有赔偿条件,还自请将赵钦的亲姐姐赵韵作为和亲公主嫁到大栾hellip;hellip;
赵韵说的自责是真的,赵韵说的不放心也是真的。
大约是真的喝多了,席柔只觉得心口闷闷的,她不确定是自己的问题,还是共情效果产生的感觉,我只是,心里有点难受。rdquo;
原主念经礼佛太久,而她一过来,就双手沾满了鲜血,从姚季,到华庭山的土匪,再到后来一路的种种,现在,她更是断了赵钦的前程,让赵韵前途渺茫hellip;hellip;
心里难过的不是席柔,而是原主。
她只是hellip;hellip;感同身受罢了。
凉风一阵一阵地吹来,酒劲上来,席柔有些坐不住了,直接趴到了石桌上,却被冰了个激灵,忽地,她腾地站了起来。
也分不清是醉着,还是醒着,她怔怔地道:我要走,我不能留在这里了!rdquo;
你要去哪?rdquo;
凉亭外,有人一身湖蓝色的深衣,手里捧着一件黑色的大麾,清冷的月辉悄悄地撒落在他的身侧,依稀勾勒出他的身形,如松如柏。
听到了声音,席柔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只一眼,仿佛已千百年。
赵钦依旧站在原地,他的眉眼湮没在漆黑的夜里,影影绰绰,有些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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