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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没有人敢笑。因为这剑拿在少年手里。
    只身一人,平静无波的处在重围之中,望不到边际的仙兵连成银色的大海。
    威武天马上,那银袍金甲的战将眉头紧锁:“末将奉命值守在此,山主,您真的不能上去…”
    少年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我要见他。”
    战将深吸一口气,战戟陡转指向他,“既如此,休怪末将无礼——”
    周身千万把银枪齐齐指来,少年只是摇头:“你们拦不住我。”
    他来仙宫寻师兄,话才问出口,九霄神殿上一片倒吸冷气声。每个人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劝他看开点,戚不言如今是自愿受罚……他才知道师兄夺了九转魂灯又回来认罪,被押去十二重天外的诛仙台受天罚。
    几重天,什么灯,天罚不天罚,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想见他而已。
    亲口问他一句,为什么要他等,为什么不回来。
    无边无际的仙兵像汹涌而来的银色海洋,少年手里的木剑斩断长枪战戟,刺穿血肉,鲜血从剑尖沥沥而下,那剑仍是旧时模样。
    白日换了繁星暗夜,三日不竭,界门外的厮杀仍在继续。原本纤尘不染,仙光浮动的九重天变得血光漫天。
    此时领兵的人已换成了玄厉仙君,手中千钧双锏金光凛凛,挥动间狂风大作,高喝道:“结阵——”
    八列金甲仙兵从八个方位涌来,将被牵制住的少年团团围住,千万道金光结成密不透风的巨网。万年前那场仙魔大战上名震六界的“九天灭魔阵”,今日重现。却只为困住一人。
    少年剑势受阻,身形滞涩,白袍渗出重重鲜血。然他面容如玉,眼神清澈,不见一丝痛苦或迷茫,如果不是他手中的剑,身上的血,就像一个遗世出尘的仙人。
    玄戈仙君袖中捆仙索直直飞出,沉声道,“你乃是九嶷山主,九嶷灵脉连动人、仙两界气运,如今却要为一己之私罔顾六界?!且说你那师兄是自甘受罚,你又何必要去救他?”
    少年好似没听到一般,一剑斩断捆仙索。
    玄戈仙君手印翻转,三条捆仙索蓄势待发,南极仙翁伸手止住他,“……昔日万古元始天帝于九嶷山悟道,折下山巅桃木,削成了一把木剑镇九嶷,可斩万物。如今八千万年过去,虽未认他为主,却愿为他所用…”
    玄戈似是想起什么,大惊失色,“那是…”
    南极仙翁点头:“枷樾浮木剑。”
    每个人都能看出少年的力竭,白袍被鲜血反复浸透,赤红带着黑色,全身遍布入骨伤痕,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可不知过了多久,他依然站着,挥剑而战。幽冥地域走出的魔,都不如他令九重天颤抖心惊。
    一道空远的声音遥遥传来,淡漠却暗含着巨大威势,回荡九天:“且让他去。”
    半空中空间曲折波动,浮现出一道虚影,身姿高大,金袍玉冠,威仪不可直视。万人齐齐下拜:”九华帝君——”
    少年看了一眼那道虚影,穿过界门。
    身后静寂无声。
    血衣少年一步步走上十二重天。头顶的浓云压得他每一下喘息都痛入心肺,剑尖指地,握剑的手隐隐显出森森白骨,身后留下一路蜿蜒的血迹。
    程小白心里很平静,他在来仙宫的路上想了很多,此时已经不需要再想了。
    初见时火海中那句“万事有我”。
    那夜的风,灯火,人潮,烟花,明月楼上他的指尖拂过他的脸,眼里沉沉浮浮的温柔。
    他挽起袖子,切鱼炒菜时的认真神色。
    他拎着他的衣领腾空直上。
    他每一次骗人时嘴角的弧度。
    他们站过的悬崖。
    回忆尽头星辰辉煌,大风凛冽。
    两百年的陪伴,三百年的等待。
    深入骨髓的牵绊,融在每一寸血肉里,五百年的割舍不得。
    师兄没有回来,那就去找他。
    没有什么比这更正常的事了,简单到不需要纠结。
    高台上的男子盘膝静坐,重紫华衣像是黑云中的一簇烈火,眼里笑意清浅,通身难掩的风流缱绻。衬的那诛魂灭魄,戾气深重的诛仙台,也变得光华浮动。
    如果不是他手脚缠绕的缚神链,他就像坐在佛祖座前的莲台。
    浓云翻涌,天雷降下的瞬间,静坐的男子缓缓闭上眼。
    程小白就正看见这一幕。
    身形飞跃,眨眼间出现在高台之上,一剑斩断缚神链。天雷携毁天灭地之威劈在后背,瞬间血肉飞溅。可他依然护着怀中的人,哪怕触手所及已没了温度。
    少年忽而仰面长啸,眦目欲裂,眼底染尽血色:“啊————!!”
    他一人一剑在九重天外杀了三天三夜,最后得到一具冰冷的身体。
    怎么会呢?师兄一定是在骗人啊……
    骤然间力量在身体中不受控制的冲撞,像是轰然炸开的惊雷,身后隐隐形成黑色漩涡。天地之间所有狂暴的气息汇聚而来。漩涡越来越大,少年散开的墨发在狂风中恣意飞扬。
    诛仙台的阴云戾气飞速聚集,天际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撕开,裂开巨大缺口中,天火岩浆和水倾泻而下。
    电闪雷鸣,山峦倾塌,殿宇碎裂,洪水泛滥。昼夜混乱,日月颠倒。天地间一片哭喊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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