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元!”
梦中的闻珩没有来的心里一慌,大叫出声,现实中的他也猛然睁开眼睛,身体被汗水打湿,黏在身上难受的很。
他缓了两口气,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已经醒来。
白天的时候,他硬咬住苏韶没有死,直到盛思仪拿出苏韶的死亡证明才相信。
客厅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外面天还是很黑,闻珩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四十。
是谁在外面?
他推开门,突然听到一声响,像是有人在黑暗中绊倒了,于此同时还是一声小小的惊呼,听起来不像是盛思仪。
温和循着声向客厅走去,首先看到的就是没来得及关好的冰箱门,橱柜上还放着一盒拆开的牛奶,里面的奶液洒出来不少。
“……元元?”闻珩开口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颤抖,听着就像要哭出声一样。他也确实喉咙干哑紧张,好像从那个梦开始,一直没有放松下来。
厨房里静悄悄,没有一点声音。
“元元,是你吗?”到了这种地步,闻珩再也没办法朝着弟弟发脾气。他知道苏韶闯下了很多祸,仗着身体不好为非作歹,做了什么坏事都会得到原谅,他们没有父亲,做哥哥的担负起父亲的责任,想把弟弟教导好。
可也得有命才行啊。
“昨天白天,是我不好,我不该不由分说就骂你。”闻珩想起梦里苏韶得知自己死讯时不可思议的模样。
他应该是不清楚自己已经死亡的,可还是不想回家。这点小性子可爱又好笑,他弟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让人不省心。
“你出来……好吗?我想看看你,我……”我连最后一眼都没有见到,你病痛时我从未陪在你身边。闻珩心里这么想,却说不出口,他摸了把眼睛,故作潇洒地甩了下手,“对不起。”
苏韶动了动,从阴影中走出。
“你不怕我吗?”他小声问道,“你会不会把我交到和尚道士手里?”
在他的记忆里,兄长正义凛然古板正直,容不得一点沙子。只要他犯了错误,就恨不得将人打一顿。现在他变成了鬼,说不定闻珩也会狠下心来,玩一出大义灭亲。
闻珩后悔极了,他明明很在意这个弟弟,到头来兄弟两个竟然这么生分,苏韶连这点信任都不愿给他。
“你是我弟。”闻珩向苏韶走去。
他走的很慢,怕吓到了不属于这个世间的弟弟,“我怎么会怕你呢?倒是你,好像特别怕我。”
“我才没有!”苏韶道,却还是因为他的靠近小小颤抖了一下。
兄弟两个在狭小的厨房里相顾无言。
“你……疼吗?”半晌,闻珩问出了从未表达过的话。
他知道弟弟的病,也知道他活的很累。可他已经太久没有表达过亲近,苏韶小时候就爱逆着他来,那时候身体还没这么弱,没少挨打。即使现在成年,兄弟两个见面时也横眉冷对,看彼此都不顺眼。
闻珩见过苏韶发病时的样子,他心里难受,嘴上却软不下来。
苏韶也没想到兄长会问出这么一句。
他很想像以前那样竖起爪牙,冷冷的讽刺他两句,可是心里却随着这句话软得一塌糊涂,这些年来因为病痛,还有人际上的不顺遂产生的满腹委屈都因为这简单的一句话难以抑制地冒出头,扰的苏韶无法平静,只想对哥哥低下头,在他那里寻求安慰。
他没有父亲,所有对父亲的期待都放在是闻珩身上。
“疼,我好疼啊。”苏韶说,“爸爸死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疼?”
闻珩把比自己低了一头的弟弟搂在怀里,苏韶难得乖巧,高大的兄长只觉得他可爱极了。
正要安慰他,又听到苏韶道,“应该没有。爸爸身体可没有这么差劲,他还生了两个儿子呢。我什么都没有。”
闻珩心酸之余,又觉得好笑,他摸摸苏韶的头,“才多大,就想要孩子了?”
话一出口,闻珩更加难受。
苏韶的时间停止在了二十岁这年,他没了未来,就连能在这里呆多久,也是个未知数。
“哥……你可要好好的,妈妈还指望你给她养老呢。以后不要总是不回家,多陪陪妈妈不好吗?别总想让颜冬心过来,他不是什么好人!”说起颜冬心,苏韶心里就来气,他抓着闻珩的衣服,对着他耳边道,“我说真的,你们都被他给骗了!他可坏了,老实欺负我,还抢我东西吃!”
苏韶因为心脏不好,很多东西都不能吃。偏偏他又嘴馋,总想着偷摸吃点,闻珩没把苏韶的话放在心上,他对颜冬心没什么好感,也没有恶感,不过见他是苏韶的朋友,总不能让苏韶在朋友面前没面子,可是这小子竟然因为这个吃醋了,果然是个小孩子。
闻珩拍拍他的手背,“都听你的,你说什么样就这么样。”
苏韶听出了他话里的敷衍,想举例说一下颜冬心做的坏事,可是脑子里想到的,全都是平常的小事情。他这个人记仇,被膈应到后,总能记得很久,迟迟忘不了。可这些事根本没有说服力,闻珩也不会放在心上。
他正想着组织一下语言,却看到闻珩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苏韶情绪平静下来,从他怀里钻出,对于刚才撒娇的行为有点不好意思,稍微歪了下头,不想直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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