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前受到身体的制约,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好不容易等到葬礼结束,凶手又蹦跶不起来,当然好好好玩一玩。
作为一个不存在于世间的鬼,满大街的监控就是他的天敌。
闻珩带着苏韶和盛思仪自驾去了乡下,愉快的时光总是短暂,两天时间眨眼过去。
第六天傍晚,太阳下山时,苏韶难得接触到了阳光。
溪水从他腿边流过,蒸腾起淡淡的金色。少年坐在河边,将头埋进胳膊里。
乡下很安静,除了溪水流动的声音只剩下鸟鸣,小动物们惧怕苏韶,远远的躲到一边,清澈的小溪中连条鱼苗都没有,陪伴他的两个家人在远处整理着地毯。
苏韶忽然觉得很寂寞。
明天过后,他不再属于这里,也不会有更多活着的痕迹。
或许等闻珩结婚,带着妈妈从家里搬走,苏韶就真的,像是不曾出现在他们生活中那样,不见了。
“元元,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愣神间闻珩不知不觉走了过来,担忧地看着苏韶。
苏韶愣愣的转头,他第一次看到闻珩用这样的表情看他。以前的兄长都是强大的,淡漠的,好像没有事情能让他的情绪产生太大波动,就连接到死讯后返回家,在街边相遇,这人也只是愤怒。
他觉得闻珩不喜欢自己,也不会摇尾乞怜,请求别人喜欢。
可是去世后,闻珩对他态度的软化,让苏韶改变了想法,他好想试试,如果自己主动一点,这个人能接受到什么地步。
所以苏韶半夜带着枕头被子去找闻珩一起睡,而兄长的接受程度也让他发自内心觉得幸福。
幸好鬼魂无法流泪,否则就要在这人面前丢脸了!
“怎么这个表情?别吓我,到底怎么了?”闻珩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放到了他的肩膀上。
本以为会从弟弟透明的身体中穿过,没想到手上传来了冰凉的触感。
他摸到苏韶了。
闻珩小心翼翼的样子给苏韶被爱护的感觉,一直以来他追求的,不就是兄长的关爱吗?
尽管哭不出来,他还是吸了吸鼻子,“哥,我没事,就是想回家了。”
闻珩难得亲近他,动作僵硬极了。苏韶主动往他怀里靠了靠。
“都多大了,还撒娇?”年长的大哥责备似的抱怨了一句,却没把人推开。这两天相处的太过愉快,但是苏韶讲的那句话,他一直都记着。
苏韶说,明天就会走。
太阳已经落山,距离明天到来,只剩下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
“不想玩了就跟妈说一声,咱们这就回去。”闻珩道。
“嗯。”苏韶乖巧极了,没有跟他斗嘴,也没说什么把人堵得不知所措的话。他放下了曾经坚持的所谓“尊严”,下定决心想跟闻珩亲近一些,“我好累,你背我过去好不好?”
闻珩看着他的眼神判断话的真假。
他不清楚苏韶是真的难受,还是单纯的想撒娇。
苏韶个子比健康的闻珩矮很多,恳求看着他的模样,让人狠不下心来拒绝。
闻珩答应下来,在苏韶面前蹲下身子,让他趴到自己背上。
灵魂的重量近乎于无,就算两人如此贴近,依然轻飘飘的,仿佛风一吹就会飞走。
闻珩的手臂圈住他的腿,只想再用力一些,好像这样,苏韶就不会离开。
“哥哥,这还是你第一次背我呢。”苏韶道。
“不是。”闻珩说,“不是第一次。不过你应该不记得了。”
“嗯?”
“你经常在半夜发病,哪次不是我把你抱到医院的?”
苏韶道:“你也说是抱,和背能一样吗?”
闻珩问他:“哪里不一样?”
苏韶反问:“哪里一样?”
“……”
“……”
被兄长从河边背回来,最担心的就是盛思仪,她恨不得把苏韶扒光了,看看他到底哪里难受。
可她又知道,孩子已经大了,不会喜欢这样的管束。
“没事吧?”盛思仪淡淡问了一句,没有表现的太大惊小怪。
按照苏韶的性格,如果真受了委屈,肯定要跟妈妈哭诉的。
“没事!就是闻珩想对我变达兄弟情,非要背我回来。”苏韶拍拍身下的人,“好啦,放我下来吧。”
闻珩瞪了他一眼,没有拆穿,将人放到了地上。
苏韶立刻跑到盛思仪那里,妈妈我们出来好久了,早点回家吧。
盛思仪觉得他还有话,没有说出口。
她看了眼闻珩,“好啊,听元元的。”
闻珩开车载两人回去,苏韶在后座直接躺在盛思仪的腿上,还好他现在没什么重量,要不然还真不舍得。
他睁着眼睛,一眨不眨仔细地看着母亲,临近离开时,那份不舍好像又回来了。
盛思仪若有所感,伸手豆矢古草摸了摸苏韶的脸,冰冰凉凉,没有任何活人的温度。
“元元,你要好好的。”她道。
“我知道的。”苏韶说,“妈妈也是,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您不是想去学跳舞吗?现在有时间啦,想去就去吧,可别天天守着闻珩,我会吃醋的。”
闻珩在后视镜中看了他一眼,“叫哥。”
“不叫不叫不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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