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搭了个塑料雨棚,机器和物品都摆在下面。地上有水,原定的页数拍不了了,导演正在跟负责人讨论换内景的事,其他人三三两两休息说话。
明宸抱着道具吉他,正坐在一堵矮墙根上,左手在弦上按来按去,百无聊赖。
片刻后,他右手闲不住似的扫了下弦,几个玩手机的工作人员倏然抬起头。
导演那一拨人正讨论得热火朝天,谁也没听见似的。
于是他左右看看,再次轻扫琴弦,旋律飘出,他开口唱出第一句。司延安立刻听出来,是闻莱的《杏花雨》。
像是一场偷来的欢乐,摸鱼的人都围到他身边,将他簇拥着。
旋律简单轻快,少年坐在矮墙上,声音干净,像是屋檐上降落未落的一颗雨点。
唱了将近两分钟,导演那儿正好讨论完,一回神就听到这边玩起来了,假装生气地跑过来轰人。
明宸从矮墙上一跃而下,呲溜往门口蹿,一下对上司延安的视线,脸上立刻浮现出惊喜。
“不是说不来了吗?”明宸小跑过去,问道。
“看到下雨了。”司延安把伞递给他:“送伞。”
第88章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 崇市意外的高频率降雨,很多外景没法儿拍。
导演和统筹实在没办法,只能打乱拍摄顺序, 先把内景拍掉。
等天气彻底好起来,已经进七月了,剩的那些外景不拍也得拍。明宸只能每天在大太阳底下来来回回的暴晒。
他天生皮肤白, 晒不黑,但会晒伤。林跳跳每天早上帮他从头到脚指头缝地吐防晒霜, 还是会泛红脱皮,洗澡还会火辣辣的疼。
西施姐来过几次,直呼受不了, 宝贝儿受苦了。但这换谁来也没什么好办法,司延安只能尽量多呆在片场, 让拍摄顺利一点, 不耽搁太长时间。
总体而言,拍摄还是顺利的,八月下旬, 《星尘歌者》杀青, 比预期时间还早了七天。
导演宣布的那一刻, 片场全体撒花,鬼吼鬼叫地大喊解放了解放了。这种酷暑在室外干什么都让人绝望, 他们几乎是这样度过了一个完整的夏天。
晚上, 剧组找了个空地搭起了烧烤架,先临时庆贺一下。
明宸最辛苦, 大家一个个拿着啤酒罐过来为友谊干杯。林跳跳主动跳出来为他挡酒,然后喝了五罐就倒了,抱着明宸崩溃大哭。
“哥我黑了……我这辈子就没这么黑过……以后白不回来了怎么办啊……”
明宸狂笑录音。
然后他自己也喝多了, 晕晕乎乎的,又莫名亢奋。趁人不注意,他抱住司延安一只胳膊:“哥我也黑了……你看我纹身是不是都看不清了……”
司延安撩起他衣服背后,白得晃眼的腰上,黑色的小尾巴。
“看得清。”司延安一巴掌拍在他尾巴上。
“真的吗?你再看看……”
这就是在推销了。
司延安失笑,强行把他摁在怀里。不一会儿小野猫就睡着了,整个人变得软趴趴的,被司延安轻轻放在膝盖上。
第二天,明天被林跳跳的敲门声吓醒,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开门。
林跳跳哭丧着脸:“哥你怎么还不起啊?要迟到啦!”
明宸惊了:“不是杀青了吗?”
林跳跳大喊:“别人杀青了你没有!要去录音棚啦哥!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嘛!!”
“…………这样。”明宸眼睛里冒蚊香圈:“好的好的我这就收拾……”
说着一头撞在镜柜上。
最后还是司延安解决了问题,他给客萧然打了个电话,说明会晚点到。客萧然好脾气地说没问题,自己也起晚了,让他们路上小心慢慢来。
“终于可以吹空调了。”明宸一边吃早饭,一边感慨,感觉这电影拍得人对生活质量的要求无限降低。
他现在只要在室内就觉得活得赛神仙。
“我有件外套,让跳跳拿着。”司延安说:“要是冷就穿上。”
明宸又是一阵感动。要冷就穿上!!!冷就穿上!!冷就……多感人的现代文明啊,他有机会感到冷了!
想着他回过神来:“你不去么?”
司延安也不是一定每天都在他身边,不过大多数时间还真像个助理一样贴身。明宸就问了问。
“嗯,我今天有点事。”司延安道。
“啊,好的。”明宸好久没听到他有事了,挺不习惯地愣了一下。
客萧然是《星尘》的音乐总监,尽职尽责到几乎在剧组跟了全程。除非他有工作,不然肯定默默出现在剧组的某个角落。
有一次明宸累了个半死的时候去上厕所,天已经黑了,走到门口冷不丁对上一双反光的镜片,把他吓得差点蹦到厕所顶上去。
事后问他为什么要站厕所门口,虽然那儿有个黄瓜架子,环境还可以吧,但是……
客萧然表示:“找感觉。”
都愿意在厕所门口找感觉了,这说明他对《星尘》这份工作相当的重视。
果然,一进客萧然的工作室,就看到满桌的稿子,有的还飘到的地上。粗略扫一眼,就是熟悉的旋律。
应该都是闻莱的歌的各种不同编曲。
“客老师。”明宸进门先鞠躬,已经觉得很不好意思了。客萧然已经坐在了桌子后面,拿只笔在纸上写什么,一点也不像电话里说的“起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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