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当同衾死同穴。
    若是没了那份温暖, 漫长的生命，便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要是能在奈何桥上追到那人就好了。
    一起踏入黄泉, 是不是再次相遇的机会就能多一分呢
    “咚”的一声巨响, 一片清潭里炸开个巨大的水花。
    莫笙因为下落时的压力, 早已陷入昏迷，进水的时候没有闭气，水从四面八方涌进口鼻，几乎要阻断了呼吸。
    一片迷雾之后。
    不算新也不算旧的街区。
    一个十三四岁的稚嫩少女眼睛亮晶晶的，朝面前的人笑得很开心，“阿笙, 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同样十三四岁的莫笙答完这三个字，突然有些局促, 若无其事道：“不喜欢怎么能成为朋友呢！”
    “哦。”问话的少女语气中藏着淡淡的失落，很快又笑着说：“那你要一辈子当我的好朋友, 喜欢我一辈子。”
    眼前的一切陡然消失。
    莫笙张开眼睛, 透过水面看到模模糊糊的天空。
    林行歌小时候真是个爱笑的姑娘啊！
    她不在的那几年，林行歌经历了什么呢
    ——可是我还没告诉你，我喜欢你，从来不是对朋友的喜欢啊！
    水里的人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努力控制住身体, 慢慢吐气，轻轻摆动手指，而后是手腕，最后是整个小臂。
    活下去的意志牵动着她的身体，踩水上浮。
    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刻，莫笙觉得自己的耳、鼻、喉咙都像灌了几百根铁针。
    原来，即便这样痛苦，能活下来，还是一件美好的事。
    潭水很凉，莫笙已经冻得全身麻木，此时只能仰起头，靠自身浮力躺在水面上，轻轻摆动手脚，一点点往岸边挪。
    不多时，又是“咚”的一声巨响。
    一抹白色的影子坠入潭中。
    莫笙怔愣一下，嘴角扬起个无可奈何的弧度。
    这孩子……真是不给她省心。
    莫笙尝试着按照之前从系统里学来的方法在身体里运转真气，一股热意从丹田蔓延开来，似乎有点作用。
    醒来的时候，她就感觉到系统已经不在了，之前也就没想起这样的法子。
    手脚勉强能动后，莫笙半点没有耽搁，立刻潜回水中，游到林行歌身后，双手插到胳膊下方，吃力地蹬水。
    漫长的煎熬过后，将人带上岸。
    莫笙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出水后已经没办法帮林行歌将口喉里的水逼出来。
    她躺倒在林行歌身侧，声音虚弱，“你说你傻不傻，大好的时光等着你，跟着我跳崖干什么小时候你就喜欢跟着我，害我喜欢上你，还为着这个，躲在被窝里哭鼻子。这些你都不知道，否则，你肯定会得意死的。”
    “咳咳咳咳！”林行歌猛咳几声，口鼻里涌出好些水。
    她缓缓抬起眼皮，光线刺目。
    天空湛蓝，云雾浮动。
    这是地府的样子么
    原来，人死之后，世界是这样美的。
    “阿笙……阿笙……”眼泪从林行歌的眼角溢出来，汩汩不断。
    因着景色太美，她一个人看了，都觉得奢侈。
    若是阿笙那边的景色不好，该怎么办呢
    “我在。”
    我在。
    听到这样的回答，林行歌连眼都不敢眨一下，如果这是最后的美梦，那她一定不要醒来。
    “救命之恩，姑娘便以身相许，如何”
    这回，熟悉的声音清清楚楚传进耳中，林行歌偏头，看到一个湿淋淋的脑袋在对着她笑。
    那样子，滑稽极了。
    “阿笙。”
    林行歌破涕为笑。
    “阿笙。”
    “阿笙。”
    “阿笙。”
    阿笙……
    这两个字，叫多少遍都不够。
    莫笙握住林行歌冰凉的手，掌心相贴，十指相偎。
    语气戏谑，“你这么喜欢我，真令人苦恼，我只能勉为其难，陪你度过余生了。”
    天可真蓝。
    置身于广袤的天地之间，林行歌忽然觉得，活着其实很好。
    她早就想好了，如果足够幸运，她和阿笙都活下来，便找个只有她们两人的地方建个小木屋，就此隐居，再不理江湖纷争。
    这里依山傍水，真是再合适不过。
    十年后。
    林行歌坐在铜镜前叹气，“阿笙，我多了两条皱纹，你会不会嫌弃我”
    说罢，脸上微恼，“我昨个看见村口王大虎冲你抛媚眼来着！”
    “不会，我的小娘子如此好看，疼爱你还来不及！”莫笙从后面搂住林行歌的脖子，在她后颈印下一连串的吻，嘴里含混道：“王大虎那是眼睛发了炎，我还给他开了方子呢！从咱们这儿去王大虎的村里几十里路，你跟踪我了”
    林行歌的脸霎时通红，“没有！我猜的！”
    莫笙憋住笑，暧昧的气息打在林行歌耳后，“让我尝尝，小娘子嘴里的醋香不香”
    “坏人！”林行歌身子渐渐酥软，靠在莫笙怀里。
    莫笙咬了一口林行歌颈间软肉，将人掳上床。
    吱吱呀呀，竹床几乎要散了架。
    不知是成魔的力量还是凤鸣石的力量影响，岁月变迁，莫笙没有再老过一分。
    她们两个却也从未因此事有过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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