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纸还没完全摊开,季康就听见头上幽幽阴冷说着:“准备好死了吗?”
季康一顿,这是他没有听过的话。下一秒报纸就被裂开了一般,洋娃娃的笑脸从裂缝中展现出来,她双目通红,本来应该是无孔的皮肤开始渗出血液,一点一点仿佛从毛孔中被逼出来的一样。她的嘴根本没有动,却开始发出了婴儿的啼哭,冰冷又不带着一丝感情,在这深夜显得格外渗人。
季康感受到了危险,他不知此刻该做什么反应,也许应该抛下报纸跑掉,也许应该装作若无其事的抱怨几声,拿起另一张报纸。对于何必来说,哪个选项都是死路。季康看着这一切,尽管身体抖成了筛糠,却还是在和系统确认:“张洛宁的进度确定只有6吧?”
“是。”系统在这一方面还是不敢皮。季康听到进度没满就更加不怕了,没满就说明他不会死。至于他为什么不会死,他也有些好奇,于是他面无表情的盯着那道快速划过的红光,下一秒,另一道看不清的影子将洋娃娃扑在了地板上。
在一般人的眼里,房内一切都没有发生,只是突如其来一阵怪风刮倒了一个饮料瓶——这是张洛宁今天请季康喝的,他将空瓶带回来了。季康看了过去,别人以为他是去捡瓶子,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里有个模糊的黑影和洋娃娃扭打在一起,时不时婴儿的啼哭会化为尖叫,而其中还掺杂了一个稚嫩声音,满是愤怒的情绪。
若是直接看热闹未过于太明显了,拿报纸的地方是没有鬼怪的,季康一边抖着一边拿着报纸铺床,中间时不时用余光瞟着两个小鬼,她们一会儿在地上一会儿在天花板上,四处碰撞弄得季康房里是丁零当啷,所幸他家里并没有太多的东西,他将报纸铺好后,就去将阳台的门关上,若无其事感叹一句:“今天的风真大啊。”
“当”一声猛响,那个模糊的黑影撞上了季康刚关上的门上,借着外面模糊的月光,那黑影也慢慢泛起了淡蓝色的光,是那个羊角辫女孩。
“躲起来。”季康还没来得及反应什么系统就出声提示,对于系统的话,季康还是很听的。所谓的躲起来在这里无非就是上床,洋娃娃再次冲过来却被羊角辫女孩再次挡住,季康趁着这个空隙爬上了床,坐在床上他问:“我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看着他们吗?”
系统声音听上去有些阴沉:“最好别。”季康只好装作要睡了侧躺着面向她俩,他想她俩要打多久了,下一秒洋娃娃就把羊角辫女孩摁在地上:“人没了。”她呢喃了几句人没了,就像突然断了信号,然而她依旧大力的摁着羊角辫女孩,对方无论怎样都无法挣脱。好一会儿她才恢复,脸上一片血腥:“人没了,那就献祭你吧。”
季康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他就想起身,却发现无法动弹。下一秒羊角辫女孩身上的蓝光愈发亮,和那鲜艳的红光混在了一起,明明漆黑到伸手难见五指的夜,此刻在季康眼里亮得像非正规的迪厅,就差上去蹦上几脚。
当强光消失,一个圆球咕噜噜地滚到了季康的床边,被床脚卡住了。季康瞟了一眼,是洋娃娃的头,这个角度是从下往上看的,只能看到中间一个大黑洞,季康可以确定这就是一个洋娃娃的头了。他没想到羊角辫女孩这么厉害,也不知道她来季康家里这么久是为什么。
“你怎么又不见了呀。”
稚嫩的童音响起,季康抬头看去,发现是羊角辫女孩说的,她身上不是血迹而是泥土,她扯了扯身上的裙子看上去有些紧张,身上泛着的蓝光相比之前十分微弱,身形也有消失的样子:“你出来呀。”
季康知道女孩在找他,可是他不能“看见”,更不能回应。他只能看着一切都在变化,洋娃娃的身体惨叫一声消失了,羊角辫女孩咧着嘴对着季康的床笑着:“我把她打败了,你安全了,我是不是很厉害呀。”
她仿佛知道季康就在那床上,可是有股神秘的力量却让她止步于此:“我其实一直有话对你说,可是你总是躲着我,你身上阳气好可怕啊,晚上好不容易弱些可你总躲着我。”女孩抱怨着:“你那么晚回来,万一被恶鬼抓走了怎么办?”
季康看着羊角辫女孩:“系统,她的身体?”
系统明白了季康在说什么:“她和那个鬼打斗已经消耗了精元,就快消失了。”
羊角辫女孩又唤了几声你出来呀,可是却没看到任何东西,她东张西望四处环顾,直到最后她身体淡如青烟的时候,还是没有看到任何人的出现。在消失之前,季康听到一声轻叹。
“其实我想说,谢谢你。”
季康不明白这个谢意是什么意思:“系统,我现在心里闷,是在难过对吧?”
“是的。”
“那为什么,我会为了一个鬼魂难过呢?”季康发现自己能动了,他捂住自己心脏的位置,有些疑惑。
“难过是不分对象的,对方值不值得你难过,都是你自己判断的。”
系统的声音听上去依旧十分机械,却给季康解释着感情。季康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他为什么会难过,更没想明白羊角辫女孩的那句谢谢,他只知道那羊角辫女孩和洋娃娃,都不会再来到这个家了。
第二天季康早上下楼,发现居然有个老大爷在挖什么,看背影跟何必的爷爷还有几分相似,只见他佝偻着身子在大树下,嘴里还嘟囔着什么:“还是死了啊,可惜了,这么好的……”季康匆忙路过之时看了一眼,苍老的手里握着的是一棵枯了的植物,整棵绿植已经变为枯黄,上面只残留了一片花瓣。大爷的话毕,最后一片花瓣也随之落下,好像在宣告着此株生命的消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