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与假同音,昭玉又特意加重贾rdquo;字的语气 , 贾先生rdquo;三个字从他口中带点玩味儿性的说出来, 不免便让人联想到假先生rdquo;,显得很不尊重。
昭玉的玩世不恭让林如海很生气,他吹着胡子拍了桌子, 斥责昭玉不识礼数、不敬师长, 昭玉苦着脸表示我很委屈, 他说:爹爹冤枉啊, 我连贾那贾先生的面儿都还没见过,他是高是低是胖是瘦我都不知道,更没拜过师,他算我哪门子的师长啊,我干嘛要尊他敬他?rdquo;
这些话简直是大逆不道了,林如海听得额上青筋突突直跳,咬着牙怒斥道:林昭玉,你给我住口!rdquo;
昭玉见林如海真动了怒, 眼珠子一转, 乖乖闭了嘴不说,还顺势上前一步, 半跪在林如海脚下,抱住他爹的大腿摇了摇,道:爹爹我错了,我不该惹您生气,不该说那些放肆的话。rdquo;
林如海冷哼一声没看他。
昭玉接着说:爹爹学富五车, 您看上的先生一定是满腹经纶的饱学之士。但好先生未必能教出来好学生,师生也不是硬绑着的,总要有师生的眼缘不是。若是两人投缘,自然是千好万好,若是二人相看两厌,别说有进益了,不倒退就不错了。况且我说先见一见那先生,也是为爹爹考虑呢。rdquo;
林如海简直要被昭玉这一番口若悬河的狡辩气乐了。他板着脸,冷声道:你倒是说说,你是如何为我考虑的?rdquo;
昭玉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道:请一个进士做先生,一年的束脩少说也得一百两银子,还要辟一单独小院给先生居住。如今这盐政衙门的配宅除了爹娘、我、妹妹住的三个小院,余者皆年久失修,修葺打扫宅院,没个百十两银子也不行吧。再加上配备的洒扫院落的婆子、丫鬟,贴身跟随的小厮常随,每日的吃食,当季的新茶,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开销,一年没个五百两银子哪里下的来。我说先见一见,也是怕以后合不来,这些银子全白花了不算,还耽误了功课。rdquo;
一个书香世家的子弟,不好好读书,整日掰着指头算这些鸡毛蒜皮的小账,林如海的在心里叹气,暗道昭玉这孩子也不知道随了谁,他林家几代都没有这样的人。
昭玉抬头观察观察林如海,见他板着脸,面无表情。没有表情在他看来就是没有生气,权当他没生气吧。清了清嗓子,昭玉接着说:我们林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能省则省嘛,省的这些钱将来给妹妹做嫁妆也是好的。rdquo;
林如海睨了昭玉一眼,暗道,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省钱给妹妹做嫁妆。
本已高涨的怒火,因昭玉后面这句话,不知不觉熄了不少。
黛玉趁机往林如海怀里一扑,撒娇道:爹爹就让哥哥先见一见那先生吧,好不好?rdquo;
林如海见女儿求情,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一旁乖巧看着自己的昭玉,没再叱骂,只是说:把《论语》和《大学》各抄一份给我,什么时候抄好我什么时候就让你见先生,去吧。rdquo;
然后便不再看昭玉,只抱起黛玉哄她玩。
昭玉当即苦下脸,哀求道:那两本书很厚的,爹爹hellip;hellip;rdquo;
他差点就要说出来我不见那贾先生了,你别让我抄书好不,但看见黛玉给他使眼色,只好将到喉咙的话又咽了回去。
林如海半躺在大引枕上,让黛玉坐在他软绵绵的肚子上晃着玩,一面应黛玉的要求背诗文跟她听,玩了好一会儿,扭头见昭玉还苦着盯着他,不由道:你不回去抄书,还站在这做什么?rdquo;
自家父亲大人终于看见自己了,昭玉赶忙委屈状讨价还价:爹爹,抄一本行不行?rdquo;
林如海看向他,微微笑了笑:不抄不是更好?rdquo;笑的跟平常不一样,带着点森冷。
黛玉给昭玉使眼色叫他快走,别再讨价还价,不然结果只会更惨,昭玉也是极识趣儿,忙嘿嘿笑道:抄抄抄,爹爹我这就告退了,一寸光阴一寸金,不可耽搁。rdquo;
说完飞奔而去。
林如海盯着他走出屋门,直到其背影一晃消失在月洞门外,不由仰着脖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黛玉问道:爹爹笑什么?rdquo;
林如海道:你这个哥哥啊,天性中带着玩世不恭,偏他又嘴甜会哄人,常常让人又气又无可奈何。我平日管着他吧,他就跟我胡搅蛮缠,何时怕过?今儿倒是溜的比兔子还快些。rdquo;
三日后昭玉抄完了书,林如海在扬州城最好的酒楼设宴,款待贾雨村,安排昭玉与他相见。
黛玉怕昭玉一个人成不了事,死活求着林如海同意让她也去。当日她做男儿打扮,穿了同吴钧一般无二的玄色镶边撒花缎面锦袍,梳两个抓髻,足蹬着粉底石青色小短靴,和吴钧牵着手摇摇晃晃的走来,当真是天上有地上无的两个小仙童一般。
贾雨村只知这次来林府是给林家长公子做授业先生,长公子他虽未见过,也听说过,从年龄推断一眼便认出了昭玉。但林家具体人口情况,他确实不知,猛然见了黛玉和吴钧,穿戴讲究、气度不凡,只当他们也都是林如海的儿子、林家的小公子,忙的赞了一句:两位小公子真是好相貌,想我游学多年,往东到过东海,往西去过巴蜀,南的北的也去过不少地方,还从未见过一个这般出色灵透的公子,大人您有福啊,一下就得了俩。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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