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樵村祖上的规矩,家族里未婚的早夭者视为不祥,是不能葬入祖坟的。它们的亡魂怨气极重,葬入祖坟会改变风水的格局,祸害自己的祖先与后代。但倘若它们的魂魄一直在外飘荡,也是大凶之兆。
村长的女儿死了一年了,一直在山脚下埋着,无法跨越这个山头葬入背山的那片祖坟。
但这件事也挺好处理的,给她找一个冥婚的对象,让她死后有所依,那就可以了。
那学长,他可以的。
他不是想娶村长的女儿吗,村长等了他一年了,没有报案,就是早就把他当女婿了,他想娶,那就来娶吧。
村长好不容易知道他又要过来了,准备了很长时间才弄好今天这一晚上的大阵仗呢。
这也算是一种乡村爱情故事,HE的那种呢。
可学长现在简直要哭死了。
与其这样那还不如通报警察,全国通缉他,最后把他抓到监狱里呢。
村长指示,几个村里的壮汉走了过来,押着学长,将他押到了新娘的那口棺材前。
学长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想着即便是让他跟一个死人冥婚,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朝着天、地、村长,磕几个响头,那就行了。
他可是一个大学生,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无神论者,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妖魔鬼怪的,这个村里现在整出来的这些光怪陆离,诡谲骇人的东西,都是封建糟粕,是应该被这个世界所淘汰的垃圾,没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他想得很天真,擦干了自己的眼泪,按照村长的指示,与村长的女儿完成了一系列婚礼的程序。
他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谁知这个时候,有人递给了他一把刀。
刀锋上的冷光照在学长的脸上,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学长颤抖着问道:“什么意思?”
村长:“女婿啊,你亲自开棺,把棺材钉撬开。”
学长懵了。
村长催着:“快点儿,这场婚礼就差这一步,礼成。”
学长的内心快要崩溃了,但想着就差这一步,今天的糟心事就要结束了,他又突然之间有了力量,咬着牙,一颗颗地将棺材钉拔了下来。
可这事儿还没完。
村长指示着,那几名壮汉一起用力,将棺材板推开。
恶臭立刻袭来,即便谢芷蓼离他们很远,她也闻到了这股令人窒息的味道。
西樵村潮湿阴暗,在这里腐败了整整一年的尸体,只会是高度腐烂,不会是学长天真的以为的那种高度白骨化,干巴巴,和陶瓷一般白得温润的白骨精的那种。
学长吓得直接尿了出来,恰巧他今天还特别骚包地穿了一条白裤子。
接着,最令他绝望的来了。
村长指示着那几名壮汉,道:“把他推进去,洞房!”
洞房?
跟一具高度腐败的尸体洞房?
于是,在全村人冷漠的注视之中,学长挣扎着,哀嚎着,被推进了棺材里。
合上棺材板,棺材钉又被人重新订上了。
村长转身,笑着看着众位村民:“感谢大家今天能来!吃好喝好呀!”
他笑得是那么真诚,而他身后的棺材里,依旧传荡着敲打棺材板的声音,和学长那疯狂、悲哀而又绝望的叫喊。
村民们脸上却都很平静。
也算是这个村子还有些良知。家里未成年的小孩子都被关在了家里,没有出席今日的婚礼。
谢芷蓼一行人都吓得坐在了地上,即便是其间的男生都要吓尿了。
只有谢芷蓼一人还站着,因为旁边的弟弟还扶着她。
她很害怕很害怕,但最害怕的是——那学长这样了,她呢?
这么想着,她看向了弟弟。
弟弟似乎就等她回神呢,见她这样看他,悄声在谢芷蓼耳边道:
“你放心。”
“……”
不,谢芷蓼无法放心,谢芷蓼不可能放心。
果然,弟弟继续道:
“我们家喜欢安静,不会像村长一样整出来这么大的排场的。”
“……”
“我们简简单单地办一场就好了。你人到了就行了。”
“……”
谢芷蓼一听,晕倒在了弟弟的怀里。
很快,在将学长推进棺材里之后,这场婚礼突兀地结束,在场的人都散去了。
谢芷蓼的同伴们,剩下的那五个人还在原地呆坐着,他们失魂落魄,都没有在意谢芷蓼晕倒在了弟弟的怀里,被弟弟带到了森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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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芷蓼直接被弟弟吓晕了过去。
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穿着,准确地说是套着一套红色的衣服。考古专业的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一身古代的嫁衣。
衣服很精致,一针一线都像是工艺品一般,寄托着制作者无限的祝福。这是古时的新娘所穿的衣服,谢芷蓼若是在古代能穿上这样的一身衣服嫁人,可要把她高兴坏了。
可现在,这样喜庆的颜色却无法给她带来任何的快乐。
她醒来后被弟弟和弟弟的手下们牵着,来到了林子的深处。
就像她曾经的那个梦境一般的线路。
最后,众人停在了一棵歪脖子树下。
谢芷蓼记得这个地方,当年,那个夜晚,楚瑶就是吊死在这棵树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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