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人吗?
陆老女儿也已经戴上口罩,冲上来要关门,被贺铸然拦着,便发起脾气来,你知道请护工多贵吗?挣钱多难吗?他自己都不想活了,让护工一星期来一次,你怪我干什么?rdquo;
你哥哥呢?你们兄妹都是盼着陆老快点死?rdquo;齐姨压着怒气问道。
我哥哥都听嫂子的,他们今天带着孩子去博物馆了,留着我在家rdquo;陆老女儿见关不了门,就去看苏碧曦他们带来的礼物,他们说,女儿才是照顾父母的,儿子就是挣钱。我呸!娶了媳妇,老子就扔给妹妹,真是不要脸。rdquo;
她见苏碧曦买回来的都是老年人吃的低糖低热量补品,还有不多的水果,你们怎么才买这么些东西,也不多买点,还好意思拿那么多的捐款。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家穷,照顾不起瘫子,护工太贵了,多给点补助啊。rdquo;
她慢悠悠地说:不然啊,下一次你们来,指不定还能不能见到我爸了。rdquo;
究竟是谁不要脸?
这一对兄妹,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苏碧曦气得脑子冲血,只觉得脑子要爆炸了一样,你们就不怕我们告你们?rdquo;
哎哟,我好怕啊rdquo;陆老女儿把苏碧曦从上到下看了一眼,我看你也是个瘫子,还活得不错,连法律都不懂了。我爸爸现在意识都不清楚了,不能说是完全的行为人。rdquo;
她讥笑了一声,我每天喂他吃喝,还每周请护工,就算是法院过来,也只能劝诫我要更尽心。怎么着,你一个瘫子,想着当上帝还是圣母,管起闲事来了?rdquo;
贺铸然哪里容得人当着他的面这么说苏碧曦,一个站着乱吠的畜生。说你们是畜生,还是抬举了你们。rdquo;
陆老女儿听见这话就笑了起来,我是个畜生,那你们来照顾这个老瘫子啊,随时欢迎,赶紧把他接走,我求之不得。rdquo;
京城的房子现在是天价,她还巴不得老瘫子赶紧死了了。
苏碧曦三人都沉默了下来。
瘫痪病人的治疗,主要还是靠家人。
如果家人不负责任,就算报警,警察顶多也就是劝告为主。
没有人会因为这种事去跟子女打官司的。
如果家人不照顾,没有经济来源的他们,难道还指望外人来照顾?
他们对陆老的子女再恨,也没办法把陆老接走。
他们终究只是陌生人。
跟畜生说话,只会脏了自己的嘴。
齐姨跟贺铸然动手,把陆老清洗了一遍,打开窗户,把整个房间都收拾了一番。
陆老身上已经干了的屎已经洗不掉,拿刀挂下,又是一块伤口。
这么一个干瘦的老人,让人根本不忍心看。
他们忙活了整整一天,到下午才勉强算好,齐姨看了看陆老身上的褥疮,下身的伤口,难过地说:必须进行全身清创手术,这种手术,怎么也要一万多。rdquo;
且不说陆家儿女不会送陆老去做手术,更不会承担手术费用。
陆老做了手术以后,谁来照顾他?
瘫痪病人是需要全天护理的。
按照陆家儿女的行事,即便是他们替陆老请了护工,恐怕还会被他们辞退。
他们就不希望陆老再活下去。
要想陆老活下去,必须把他接走,做完手术,再在一个稳妥的地方休养。
再在亲生儿女手上,陆老可能真得活不了几天了。
连亲生儿女都这样,还能指望哪个毫不相干的外人,这样费心费力地照顾一个瘫痪病人?
没有人有这个义务。
往最坏的情况想,一旦外人照顾了陆老,出了什么事,那两个儿子女儿站出来说他们不负责任,不尽心,那么外人不但好心做了坏事,还要承担数不清的麻烦。
人一旦不再是人,就可能是会吃人的恶鬼。
陆老即便是寿终正寝,陆家儿女也能上门说,是你们害死了他们的父亲,要赔钱。
这事固然可以请警察来调解,但是以警察息事宁人的个性,多半要花钱赔闹。
凭什么呢?
两个狼心狗肺的孩子,有人发善心照顾瘫痪的老人,还要承担这么恶心的后果,谁还肯再做这种事?
人做了一件好事,未必想着有好报,但是绝不会希望因此沾染上麻烦,还被恶狗咬一口的。
君不见,碰瓷的事情一再发生,真得有人晕倒以后,还会有几个人去帮忙?
小孩子在家里被父母告诫,千万不要靠近老人家,因为家里赔不起那个钱。
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苏碧曦就在陆老的床头,忽地轻声问了一句,陆先生,你不想活了?rdquo;
陆老浑浊的双眼挣了开来,颤巍巍地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苏碧曦,眼角流下两行泪水,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出口的声音几不可闻,快快hellip;hellip;死了hellip;hellip;快hellip;hellip;死了hellip;hellip;rdquo;
只有陆老一心求死,才会任由子女这么折腾他,毫不反抗。
即便他反抗了,又能怎么样呢?
是这两个孩子忽然良心发现,对他好了,还是有人发善心,把他接出去?
救得了一时,救得了一世吗?
他已经是一个废人,活着根本没有任何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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