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的天气实在是冰冷刺骨,他从来不是只顾自己舒服,不管手下人死活的人,也是要时常出去巡岗的。
一队人跟着卫青出了山洞,将山洞出口的火光堵严实了,走在外面就觉得自己的腿有千斤重,踩在及膝深的雪里,腿都要没了知觉。
更别说他们走的地方都要注意扫尾,免得露出太大的痕迹。
张次公回想了一下翁主在冬日里酿的白酒,他在翁主府里小院子热乎乎的炕,进了屋子就觉得热的地暖,软得不得了的被褥,还有泼辣却一门心思想着他的婆娘,刚会叫阿翁的小女儿,再看看如今的冰天雪地,几天没吃过一顿好饭的日子,泪水就要往肚子里咽。
他是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他要立下战功,建功立业,才好回去见殿下,才好见婆娘跟孩子,才能不被辛元那个崽子嘲笑。
老子一条好汉,哪里能被辛元那个小白脸压在头上。
等老子封侯拜相了,回去一巴掌甩在那个小白脸头上,让他端茶送水捏肩捶背!
他随即想起如今连他的顶头上司卫青都被一众老将挤兑得抬不起头,顿时心里就更憋屈了,啐了一口,终于把这几天的郁气发了出来,将军,俺就不明白了,为啥李广将军说啥,你一句不吭,就来了这个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儿了!这个地儿,哪里受得住匈奴人啊!rdquo;
这里既没有碉堡又没有城池,四处是这么厚的雪,方圆连个鬼影儿也没有,怎么跟那帮骑在马上的匈奴人打?
此次陛下派出六路出击,并无说由谁作为主帅,李广就当仁不让地做了发话人,实在让张次公十分不舒服。
虽然他明白军队里最是论资排辈的地方,可是他憧憬已久的飞将军竟然真的是一个这样的凡人,他心里落差之大,实在难以描述。
怪不得,当初他要从军之时,殿下把他安排给了卫青,而不是派到了李广麾下。
这是文锦居士吩咐来的地方。rdquo;卫青看都没看张次公一眼,径直说道,说话间嘴里还带着浓浓的白雾。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足够卫青了解,汉室的皇后文锦翁主派到自己手下的张次公究竟是一个什么人。
当初张次公的调令来时,跟随卫青已久的亲兵都觉得这是皇后要监视乃至架空卫青,趁着这次出击匈奴使绊子或者抢军功来了。
可等到张次公一来,不出三天,所有人都得出了一个血淋淋的事实:聪明绝顶的文锦居士如果派这么一个一条肠子通到底的傻子来谋算卫青,真是太难为这个傻子了。哪怕是找一个普通人,也比把翁主府的侍卫统领派过来好啊,何况这位侍卫统领还是这么一个人。
就张次公的脾性,刚来几天就被卫青手下人掏的底儿掉。这么一个讲义气又实诚的老实人,卫青又是极为厚待下属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委屈得了他?
一听是文锦居士吩咐,张次公立刻就夯实得跟个鹌鹑一样,一声不吭了。
文锦居士就是他们家翁主他们家皇后殿下啊,只要听皇后殿下的,保准没错。
向来不会用脑子的张次公很有自知之明地想到。
卫青见张次公听他一提起文锦居士,就笑了一声而后没有二话了,心里一阵无奈。
张次公是文锦翁主的侍卫统领,忽然在大战之前调到自己麾下,要说他没有一点防备,那是绝不可能的。
可卫青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等到张次公来了几天之后,他立刻就发现,这是一个一门心思想着上战场,敢打敢拼,又心思单纯的人。
这样一个把心敞开了给你看的汉子,卫青自己也是出身寒微,根本没法子有太多的防备心。
等到他已经打从心底接受了张次公之后,文锦翁主亲自来拜会他。
在卫青之前对于文锦翁主的了解中,这位汉室的翁主,从一介商女,再嫁之身,能够让陛下对她死心塌地,将阿姊软禁,连两位公主都不能挽回陛下的宠幸,定是一位心机手段,美貌才华都不缺的女郎。可等到他真得有幸跟文锦翁主交谈时,他才发现,他实在太过于低估文锦翁主。
苏碧曦就像见一个普通朋友一般,先递上了拜帖,而后从卫青的府邸正门走进。卫青见着这个身着男装,却凤仪万千,反而显得越发英姿飒爽的女郎,目光复杂。
苏碧曦递上的拜帖,写的是文锦居士。
卫青接到这章烫金拜帖的时候,险些不敢相信,以为这又是一个冒充文锦居士的骗子。可这是文锦翁主府上管事亲自递过来的帖子,上面是文锦翁主的亲笔。
骗子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冒充文锦翁主。
而等到卫青见到前来的是文锦翁主时,心中竟并不感到意外。
仆应约而来,都尉大人有礼。rdquo;苏碧曦拱手道。
卫青亲自替苏碧曦倒了茶,而后自嘲般开口,某到了今日才知,阿姊败得不冤。rdquo;
苏碧曦并没有接卫青的话,反倒是提起了另一件事,此次迎击匈奴,乃是汉室近百年来首次进攻,不知将军可有对策?rdquo;
刘彻这一次迎击匈奴,准备了十数年之久,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大规模对匈奴用兵,也是汉室自高祖皇帝兵败之后,第一次对匈奴这个兄弟之邦主动开战,意义非凡。
刘彻动用了十万匹战马,以及配套的骡马,发兵十六万,参与了这次上古之战。六路人马由车骑将军卫青出上谷,骑将军公孙敖从代郡,轻车将军公孙贺从云中,骁骑将军李广从雁门出兵,山西太守程不识从山西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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