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丞相的门生更是人人自危,倘若有人要下手且坐实了丞相偷天换日的罪过,那他们就是拜在庶子门下的人,简直是奇耻大辱,更是彻底断了他们的仕途。庶子门生,且不说本朝根本没有这个说法,哪有人会尊庶子为师,简直是有乱纲常!
因此,那引发整个事件的老妇人就成了众人搜寻的关键,而她却正自好好地呆在安王府,腆着脸朝一旁的侍卫笑道:“多谢好汉出手,否则我这老婆子今日就要成死人了。”
一旁站着的正是今日那个手握铜锣的壮汉,他是赵元白一手带出来的兵,因为在战时伤了腿不能再上战场,此番跟着赵元白回京后才发现家中再无亲人,原本心存死志,却被盛黎开口挽留,让他在安王府做了个轻松的活计,每日里忙着事,倒也把一开始的生无可恋给丢了个干净。
此刻见林婶说话,他理也不理,只抱臂守在一旁,一双鹰隼似的眼睛一刻不歇地观察着四方动静,他脑子不笨,林婶今日在丞相府门口那一闹会有多大的后果自然也能猜到几分,王爷和王妃让他来看守这样重要的人证,显然并没有因自己的腿伤而歧视自己,壮汉心中暗想,一定要把这事儿做得漂漂亮亮的,决计不可丢了西北军的脸面,更不可辜负王爷和王妃的信任。
林婶见那人并不搭理自己,也问不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间暗室,只得捡起筷子开始吃饭,这大少爷当了王妃就是不一样,便是给她这样的奴仆吃的饭也比她这些年的年夜饭吃得好,她满心觉得今日自己当街叫嚷,还差点被毒镖打中,已经算是冒着天大的风险为大少爷一家翻案,也算是赎了过去的罪,心情放松下来,竟大快朵颐,比往日还多用了一碗饭。
忽地,壮汉眼神一动朝门口看去,却见盛黎朝他摆手,立刻会意,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以示敬意。
盛黎从门缝里看了看,见林婶无虞这才抱着怀里的小狐狸离开——今日三皇子下药一事,倒是恰好给了他们一个暂时让小狐狸过明路的机会。
甚至不必他们解释吩咐,安王府的一众仆从已经自认猜出了王爷抢先回府的真相,一定是王妃抱着这只白狐令王爷嫉妒吃醋了,他们可是知道这两位主人有多爱重彼此,王妃抱着只白狐不撒手,当然会让王爷不高兴。这不,王爷气得衣衫不整地冲回了府,王妃没多久也跟着回来了,肯定是去安慰王爷。
为此,管家还特意劝了盛黎几句,说这宠物虽好,但到底不能因为它而冷落了王爷,白狐又不能和盛黎过一辈子,王爷才是那个日夜不能离的枕边人。
盛黎尚未答话,倒是臂弯里的小白狐开始呲牙咧嘴起来,既想夸奖管家说他俩能长长久久过一辈子,又气恼于不能说出真相,他这只白狐狸本来就是那个枕边人!
盛黎连忙捏着他颈后白毛一阵安抚,找了个借口说是王爷要养白狐,这才抱着狐狸走了,只想着,过几日恐怕还得寻个机会,放这只白狐“归山”,否则依小狐狸的气性,连镜中倒影都能让他吃醋,保不准还会问自己,狐狸和人形到底哪一个更好看。
第77章 冷宫皇子宠妃记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盛黎握着夏添的手一笔一画写着千字文, 夏添有心要学, 自然把全副心神都投了上去,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专心致志地看着笔下的走向,一边写还一边跟着轻声念:“日月盈昃, 辰宿列张……”
盛黎初时还紧紧握着夏添的手,他抬眼微瞥, 见小狐狸心无旁骛,大手慢慢松开些许, 那支毛笔也早已经由一开始的由他主导变为了顺着夏添的手势走动。
夏添尚未察觉,他如今临字的时候正是照着盛黎写下的帖所临,生怕自己一笔写歪了, 连鼻尖都微微沁出汗珠。
此刻已是深秋,小狐狸这显然不是热的而是紧张的,盛黎眼底微微带起笑意,他慢慢松开手,拿起一旁的锦帕替夏添拭去汗珠,夏添还没意识到盛黎已经松手, 双唇抿紧成一条直线,正聚精会神地写着字,甚至还偏了偏脑袋, 从喉咙里发出不甚清晰的哼唧声:“……嗯嗯, 痒……”
话音未落, 忽然意识到盛黎已经没有握着自己, 夏添惊得手一抖,眼看着一个墨点子就要戳在纸上,好在他如今练得久了,几乎是本能地手腕一提,便弯了一个勾上去。
这一下他也不敢写了,把笔搁在笔山上,转头去看盛黎,“主人怎么松手了?”
盛黎一手抚在他背上,一手撑在桌面,示意夏添去看后面一排的字,“夏夏如今已经写得很好了。”
他说话时唇角微弯,满心都是对于自家小狐狸的夸赞,暖黄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脸上,一霎间竟美好得仿若天神。夏添看得微微发愣,却并未如他所示一般去看字,反而忽地凑过去在盛黎嘴角的酒窝上吻了一下,这才低头去看。
盛黎被夏添的动作撩拨得心神一动,却见小狐狸哪里有什么情丝绵长的样子,正自欣喜地道:“我和主人写得一样了!”
盛黎原本也为他寻了些历代大家的字帖,让夏添自己选择想要临谁的字体,没想到小狐狸一个个挨着挨着看过去,最后小心翼翼地仰着头问他:“可以……可以学主人的吗?”
夏添容貌盛极,当他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就专注得像是全世界只有眼中的人,满脸都写满了期待,仿佛只要对方点点头,于他而言就是全世界最值得高兴的事情。这样一只小狐狸看着你,如何能让人拒绝?何况夏添开口要求的事情,盛黎还从未拒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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