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添抬手往外指了指,“你说小树灵是生魂,我当初来时那些人又说他是前一个被买来的孩子,想来肉身还在这村子里,我们不如帮他找到身体,如果能活过来那就最好了,总比现在这样每日里浑浑噩噩地,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更好。”
盛黎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小树灵,他同样怀有一份感激和谢意,他和夏添都很清楚,倘若不是小树灵误打误撞地将夏添带到了地下,或许这一次他们又要错过了。
“不过……”夏添眨了眨眼睛,勾起盛黎的手指头晃了晃,“那些都不是什么好人,让他们多找一会儿也好。”
前夜两个跟着村长出来的村民扛着锄头铁锹在前面带路,身后则是一群同样扛着各式趁手农具的村民。
前日清晨和村长分开以后,两个村民并未多想,因为这本就是惯例,每逢献祭之后,每一任的村长都要去供奉山神的宅子里禀报山神,以祈求来年风调雨顺、无病无忧。
然而整整一日,村长都不曾回来,他们先前还耐着性子等了等,谁知在村中祠堂守着的老人忽然惊慌失措地跑来告诉大家,祠堂内供奉的山神赏赐——一枚硕大的雪白的茧不知为何化为了灰烬。
他们跟着跑进祠堂,果然看见那供奉在祠堂上的白茧已经成了一堆黑灰,众人登时心惊不已,须知这白茧被供奉在此处后每有异动,那对于整个山村来说都无异于灭顶之灾,漫长的枯水期和旱灾、收成期过境的蝗虫,若单是如此也就罢了,真正让他们不寒而栗的是那种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诡异病症,即便村中有人离开了死人沟,避开了旱灾蝗虫,却也躲不了那种仿佛骨子里有小虫啃咬一般的疼痒,只要是死人沟出来的人,除非死亡,否则谁也躲不过。
众人见村长久久未归,猜测或许是他出了什么意外,又想着与其坐在家中等死,倒不如找到村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如此一合计干脆便集体前来寻人。
“哎,你说这路是不是走错了?”一个女人扯了扯丈夫的衣袖,低声问道。
他们已经在山路上走了大半天了,先前看着就在半山腰上的宅子,这会儿却好像被山间草木遮盖,竟然半点踪迹都搜寻不到。
她的丈夫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转着眼珠子看了看四下的村民,小声对她说:“闭着嘴走你的路,带头的人都没说话,你着什么急。”
被他一骂,女人不敢再开口,只得沉默地跟着众人往前走去。
然而有此疑惑的显然不只他们两个,又走出十来分钟后,终于有村民按捺不住,大声问道:“强子!咱们这是往哪儿走,怎么这么久了还在山路上打转?”
他口中的强子正是昨夜跟着村长出来的一个村民,是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山里壮汉。闻言,强子闷声闷气地回道:“没走错,你以为要见山神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村民们觉得这话有道理,纷纷被安抚住,又跟着走了片刻,一个女人的惊叫声响起——
“咱们是撞上鬼打墙了!”
第144章 鬼王的新娘
村民们想到那诡异的病痛便心中发紧, 因此一路上个个都是沉默无声,此刻女人的声音便显得尤为刺耳,众人悚然一惊, 女人的丈夫骂了一句, 怒道:“好好走你的路, 别老一惊一乍地瞎叫唤!”
女人的身子抖了抖,她指着斜前方一处草丛道:“我没看错, 你看那里, 我方才就觉得我们已经在这里走了好几圈了, 所以特意把闺女的红头绳扔在了那里,现在你看,你看——”
绿油油的草丛里, 果然有一缕红色若隐若现, 男人也是头皮发麻, 他在村民们的注视下几步走上前去, 拨开草叶捡起了一根红头绳,一时间只觉得背后一凉,下意识说道:“对, 这是闺女的头绳。”
“难道真是鬼打墙?”
众人一时间议论纷纷,他们本就因为见到祠堂内供奉的白茧化为飞灰而一个个心神难安,此刻更是显得颇为焦躁。
前头带路的强子也是心中不安, 但他心知此刻若是承认了更是添乱, 于是强撑说道:“哪里会有什么鬼打墙?这分明是山神警示, 要我们专心赶路, 否则我和村长在这路上走了这么些年,怎么从没遇上过鬼打墙的事情?”
他心中慌乱,面上倒是遮掩得极好,果然唬住了众人,村民们虽然仍然心有疑虑,但到底没有再说什么疑神疑鬼的话,只是心里如何嘀咕,就不是强子管得了的了。
然而在又一次路过那从乱草后,即便是强子也再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村民们一个个面露惊慌之色,这个叫嚷着是山神的惩罚,那个哭丧着说是强子带错了路……众人乱哄哄地围做一团,一时间谁都不敢再走一步,生怕又遇上鬼打墙。
“我要回去!”
那个拿着红头绳的女人尖着嗓子说道,她不住地摇头,“这是山神的警示,山神让我们别往前走了,我要回去!”
也许是因为她最先发现了鬼打墙,女人内心的恐惧更甚于旁人,她的话无疑让其他村民也产生了动摇,开始接二连三地有人说着要回去。
见自己的想法得到了认可,女人连忙拉起丈夫的手掉头,掉头就往来时的山路往回走,剩下的村民心思各异,竟也没有阻拦的,只是各自使着眼色,不时冲强子两个带路人的方向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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