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走出祠堂,几人便惊呆了。只见面前的天色乌压压一片,晃眼看去以为是黑云压顶,可细看去才辨清,那哪里是什么黑云,竟然是一只只犹如成人巴掌大小的黑色蝴蝶。
“那……那是什么东西?”
他们在死人沟里也算是见过不少山中野物了,大蝴蝶不是没见过,可一则没见过这么大的,二则没见过颜色如此古怪浓如黑墨的,几个年轻人都有些发慌,眼看着蝴蝶组成的黑阵益发压低逼近自己,一时间不免觉得手脚发软。
强子也有些心里发慌,他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来了这么多食肉蝶,连忙朝着身边几人吼道:“你们有人受伤吗?还是身上有血迹?”
“……没有啊!”几人都被他这一句话给问懵了,他们纷纷翻看自己的手掌衣服,又打量彼此,根本没有看到任何血迹。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远处又飞来了几只食肉蝶,投下的阴影顿时更重了一分,与此同时,村子里的哭嚎声又多了一重。
盛黎和夏添走到村中,此刻处处都能听到哀号,期间还有一只食肉蝶飘飘摇摇地从院落内飞出,似乎对夏添产生了莫大的兴趣想要吸食他的血肉,然而却被夏添身上沾染的鬼气震慑,最终奋力扑扇翅膀往祠堂的方向飞去。
片刻后,四处纷飞的食肉蝶全部聚拢,它们在祠堂上空盘旋片刻,便一窝蜂地涌入了祠堂内。
祠堂内几人被气势汹汹宛如黑龙一般卷入的蝴蝶唬得双腿发软,几个大男人竟纷纷瘫坐在地,抱头捂脸,生怕蝴蝶爬上自己脸颊。
恰在此刻,夏添与盛黎披载盛夏日光缓缓步入院内,强子等人看不见盛黎,却瞧见了夏添那副闲庭信步的模样,强子又想起先前他轻轻一扬手就将一只食肉蝶碾做飞灰的模样,心有余悸地蜷缩了一下身子,仿佛如此就能让夏添看不见自己似的。
夏添自然看见了院内众人,他理也不理,只大步往祠堂内走去,果然如他和盛黎所料,这些食肉蝶如同之前宅院内那些一般,把自己当做了这只白胖毛虫的养料,就夏添走这么几步路的功夫,地面上已经铺了浅浅一层蝴蝶尸体,纯黑的蝴蝶将地面也染成了一片浓厚的黑色,而那只白虫则明显加快吐丝做茧的速度,此刻白茧已经成了大半。
夏添轻轻捏了捏盛黎的手指,低声道:“要不是我们先前弄死了那只大蝴蝶,这只大概也不会破茧吧?”
盛黎道:“这倒是正好,否则若是我们离开以后这只再孵化破茧,恐怕还要横生波澜。”
那只正在吐丝的白虫显然感受到了来自于盛黎的鬼气压迫,一时间吐丝的速度更快了些,期盼立刻将自己裹藏起来,四下其余还活着的食肉蝶则尽数拦在白茧前面,显然是要替它遮挡。
然而它们这点把戏,盛黎根本不曾放在眼中,他抬起手指微微一捻,一簇蓝绿色的鬼火便跃然指尖,闪烁着妖异的光。
这些食肉蝶分明也十分惧怕盛黎,然而此刻吐丝的白虫是它们仅存的希望,食肉蝶只能有一个蝶王,蝶王结茧沉睡再破茧繁衍少说也要百年,这一次原本就是盛黎和夏添杀了它们一个措手不及,上一代蝶王才刚破茧而出就被烧死,这一代的蝶王才不得不提前苏醒重新结茧,倘若这一代蝶王在结茧前死去,那食肉蝶一族失去蝶王,很快也会灭绝。
死亡的威胁令食肉蝶们不得不奋起反击,然而正是应了飞蛾扑火四个字,它们飞到哪里,盛黎的鬼火就烧到哪里,且那鬼火听凭主人心意,并不灼烧外物,即便狡猾的食肉蝶故意落在横梁上,想要以自身为引点燃整个祠堂,从而将盛黎夏添逼退出去,那鬼火却仿佛能辨识外物,竟然泾渭分明地分出了一道火线,只烧食肉蝶,旁的却是根本不管。
如此不过片刻,祠堂内就又多了厚厚一层灰烬,那条藏在茧中的白虫似乎也被焦灼的气氛感染,在吐丝时尽可能地把自己的身体藏在已经成型大半的茧后,甚至都不在吸食其他食肉蝶的养分,只是一味地埋头做茧。
“不自量力。”盛黎冷笑一声,慢慢朝白虫走了过去,此刻再没有食肉蝶能以身为盾护住白虫,对方只能一再瑟缩,寄希望于盛黎并没有发现自己。
夏添嫌弃食肉蝶的尸体恶心,并不肯上前,倒是已经在门外吓傻了的强子等人忽然回过神来,他们方才只瞧见那山神娘娘旁边冒出一道奇怪的火焰,随后火焰便把屋内所有蝴蝶全部烧光,而眼下,那道火焰竟然一点点逼近了白茧,显然是将对方当做了下一个目标。
“山神!山神大人的赏赐!”
比起这位来历不明的“山神娘娘”,他们供奉在祠堂里这么多年的的山神赏赐显然更为可靠,几人当下就急红了眼,朝夏添扑去想要让他停下。
他们哪里知道,那道鬼火根本不是夏添弄出来的,正是他们供奉了那么多年牌位的山神大人烧的。
夏添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几人面露惊惧地朝自己扑过来,却又好似有一道空气做成的屏障拦在几人中间,令他们撞上就被弹开,一个个倒在地上哎呦连天地叫疼。
夏添对他们却没有半点同情之心,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死人沟里的人身为虫蛊宿体而不自知,的确可怜,然而他们却从山外买来无辜的人进行所谓的“祭祀”。
他们真的不能抵抗血脉中食肉蝶留下的本能吗?未必,这些食肉蝶一破人而出就立刻把自己当做养料,心甘情愿地供给蝶王食用,死人沟的村民恐怕不会不知道,这所谓的“山神祭祀”只要活人血肉,却不是一定要山外人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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