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师妹年纪尚幼,根本不曾历经风霜,乍一听之下便是委屈得双眼含泪,只好歹知道不能顶撞应兴文,便转身埋在师姐怀中低声啜泣起来。
她那师姐很是疼爱她,否则刚才也不会揽着她替她出头了,如今一见小师妹哭的厉害,不免更是心疼,也对应兴文多了些埋怨之意,大师兄不是素来君子端方的吗,怎么今日竟然和一个小姑娘过不去,他们虽不拜在同一个师尊门下,但都是同门弟子,怎么这样当众羞辱师妹?
这一场小小波澜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其他弟子到底是好奇盛黎为什么会引来那样气势汹汹的劫云,难道真是一举突破合体,那岂不是可以独立山头为门内长老了?
一众人如今都正翘首以盼等着盛黎回来测修为,却不知所望之人正在山中好整以暇地同自己的道侣说话,眉眼间都是一派闲适。
夏添自听到盛黎说自己是他的道侣起,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只是他自认是成年了还有道侣的大狐狸,不肯再像以前那样稚气地缠着盛黎撒娇,只不时拿一双雨水洗过似的眼睛看着对方,眼底藏着盈盈笑意,像小狐狸伸出嫩生生的爪尖去挠人的心,盛黎哪里有察觉不了的?
待夏添看了几次,他便忍不住道:“你若是再看下去,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做什么。”
夏添便故意左右看看,问道:“这里谁要你的保证了?”话音未落自己已经忍不住笑了,干脆转身扑到盛黎身上挂住,双手搂着他的脖颈道:“反正我不要。”
盛黎与他额头相抵,哑声道:“如今在修真界可不同别世,话落生根,日后夏夏可不要后悔。”
他二人走在山间,四下并无别的鸟兽敢靠近,倒好似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似的,如此抱了片刻才渐渐松开,盛黎道:“我在修真界并没有别的亲人,唯有师尊待我如子,如今回来了,自然要带着道侣去见他。”
夏添便想起当初自己被天雷劈死时,那一道对他说话的奇异的声音来,若非盛黎的师尊给了他生烟奁和入世的机会,他如何能找到自己的饲主?当下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师尊也多了几分好感。
可约莫是近乡情怯,哪怕在小世界里不知多少次见过盛黎的“父母”了,可盛黎的师尊到底是不一样的,夏添忍不住有些担心,只希望自己能表现得更好些,好叫盛黎的师尊更喜欢自己些。
盛黎见他面露紧张神色,安抚道:“别怕,是我和你结成道侣,又不是我师尊。”言外之意,便是讨不讨师尊喜欢都无所谓。
夏添原本有些微焦灼的情绪都被这句话给抚平了,他又忍不住回想起当初在浮连山上初见盛黎的场景来,那时候只瞧见这个剑修眉目间都是蕴雪含霜,整个人清冷得不像是活人,哪里知道竟有一天会和对方结成道侣?
却说浮连山下众人等了又等,只等得不耐烦了,才瞧见盛黎牵着一个男子的手缓步走出。
应兴文双眼一亮,立刻迎上前去道:“盛师弟,你可是渡劫时受了伤?怎么竟是步行出山?”
这话也是其他弟子想问的,修士出行或御剑或腾云,修为高的缩地成寸不在话下,除非受伤或是其他原因,极少会有一步步脚踏实地走路的。
以往盛黎出行自然也是御剑,但这其中理由不足为外人道,他也不欲在这些人面前解释自己同道侣的小情/趣,正待离开,却听人群中有一个声音小声道:“那是盛黎师兄的道侣吗?好漂亮……”
说话的正是方才被应兴文嘲讽的小师妹,她到底是小孩子心性,气头过了就忘了方才的事情,此刻见那位素未谋面的盛师兄牵着一个容貌昳丽的男子,一时间不免看呆了。
修真界不乏美人,可小师妹只觉得那个男子连发丝都像是最顶级的画师精心描摹而成,且对方眉眼间又带着一丝浑然天成的动人春意,令她望上一眼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似的。
她年纪小修为低,自然看不出来那是狐族自带的魅惑之气,且夏添与盛黎在一起这么久,身上又带着盛黎的心头血,彼此气息缠绕,倒是更添一分色彩。
她看不出来,却不代表其他人看不出来,应兴文一见夏添也愣了一瞬,许是没想到盛黎带出来的人竟然是个妖修,倒是连明朝暗讽都忘了,只张口结舌道:“这位……”
提及夏添,盛黎神色立时便温和了下来,“我的道侣。”
“他可是妖……”
“师兄,我先去掌门和师尊处测验修为了。”盛黎懒得同他虚与委蛇,冷冷打断了应兴文的话便牵着夏添绕开了他。
夏添听盛黎提过应兴文一两句,饲主虽然不是背后议人是非的人,但寥寥数句也足够看清这应兴文的狡诈心肠,是以小狐狸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只在经过那个说话的小师妹时朝对方笑了笑,抬手递给对方一个白色的圆球,柔声道:“送给你……嗯,算是我和你盛师兄给你的礼物。”
他一笑,小师妹不由得脸更红了,下意识地扯住了师姐的袍袖,分明双眼都落在那个小白球上,却仍征询着最亲近的师姐的意见,“师姐……”
她的师姐也是一怔,倒是没料到这位不近人情的盛师兄渡劫后回来竟然会送小师妹礼物。
她看了一眼周身修为深不可测的盛黎,又看了一眼不远处脸带微笑的应兴文,咬了咬牙,低声对小师妹道:“接着,快谢谢盛师兄和……和他的道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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